一個人的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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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小莫下班的時候剛好五點,城市的冬季,此刻天已然擦黑,天上飄着零星的雪珠,路,坑坑窪窪很不好走,顧小莫拎着包,緊裹了大衣,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家裡趕。

回家之前,她還要到附近的小菜市場轉一轉,買好第二天的菜,再往家走時,天也就盡黑了。

巷口的路燈永遠是昏黃的,照出的光總顯無力與蒼白,像極了朱自清所說的瞌睡人的眼,顧小莫看着這燈,熟悉,也有點陌生。一條路走了二十五年,小時候還不覺什麼,最近卻越來越覺得那燈光分明和自己一樣的,昏黃蒼老。儘管自己才二十多歲,可是生活的重擔已經使顧小莫身心俱疲了。每天迎着星星出去,背着星星回來。五年前附近的超市開業,聽說一直生意很好,可是她從未見過人家開門接待顧客的場景。

說不上厭倦,顧小莫已經習慣了這種生活,往實了說,就是生活已經讓顧小莫變得麻木了。從十歲那年父親棄家出走時起,顧小莫就和疾病纏身的母親一起面對艱難的生活,她早早的輟學,進了一家小型服裝廠,早早地看慣了人情世故。

一個人的冬天

顧小莫陪着母親吃過晚飯,又看了會兒電視,母親去休息了,顧小莫在床上坐着,手裡拿着計算器,床上是一小打零錢和一本賬簿,她在算計這個月的錢是不是夠用,顧小莫經常這樣算,雖然算破了頭也不會多出錢來,但她毅然把花出去的錢都記在賬上,然後經常的翻看,對着它發呆。

夜已深,顧小莫還沒睡,不是不想睡,人總得有點追求,顧小莫就是利用睡前的這段時間憧憬着自己的未來,現實也好虛幻也罷,想一下總不犯法。顧小莫的眼睛通常是暗淡的,帶有一種深深的憂鬱,生活就像一條大河,沖走了不少枯枝朽木,也沉澱了許多沉沙,顧小曼的憂鬱就像這水底的沙礫,那是一種根植於心底,透過身體由內及外的憂鬱,只有當她想象着未來可能的美好時,眼睛才能閃現一絲難得的希翼和光澤。正如她母親所說,知足常樂。儘管明白這是一種自嘲式的安慰,不知足又能怎樣,可她還是在母親的渲染下學會了適時的滿足,畢竟自己還不是最慘的,這個星球上還有許多同類生物比自己活得還要累,還要慘。其實她這樣想一點也不錯,同樣生活在這座繁華莊重的城市裡,就有一些人的生活尚且不如顧小莫,聶原就是其中一個。

聶原是一個不太徹底的混混,說他不徹底是因為他大多時候會去找一些兼職、短工,靠力氣吃飯,但他又是個混混,有時候沒錢了或找不到活干,也去干一些小偷小摸的勾當。

這幾天一直飄着細碎的小雪,這雪不但見不到停的跡象,反而越飄越緊,越飄越大。到了中午竟如順風傾倒的鵝絨,天、地,連同夾在中間的這座城市,片刻間地叫起來,將近一個月沒找到活幹了,這會兒外面正在倒雪,整座城的人都貓在家裡,想來是無處可偷了,英雄氣短,迫上梁山,也只能鋌而走險了。

暮色微降之時,顧小莫如常地走進巷口,路燈的光本不見有多少活力,這會兒更顯倦懶,然而鋪天蓋地的一片雪,刺眼的白,倒也把路映個分明,顧小莫把那件老舊的大衣緊了又緊,帽子往耳朵下拉了又拉,緊邁着步子往回趕。不提防斜刺里竄出一人抓着顧小莫的皮包就要跑,顧小莫反應倒也靈敏,雙手同時也抓住皮包往回奪,一搶一奪,都是拼了命地掙着。顧小莫是第一次被人搶,像她這種老百姓,不但別人不屑於搶她,就連她自己也絕對料想不到有一天會成為被搶的對象。慌亂驚訝之餘,竟冒出一句就連她自己事後都覺得很愚蠢的話「我沒錢,你去搶別人吧。」這句話要是別人聽到只當沒聽見,奪了包就走人,可是,今天搶顧小莫皮包的人卻是聶原,一個生平第一次搶東西的人,本就心虛,一聽這話,吭哧了半天,回了一句更雷人,「你真沒錢?」

「要不然我打開包讓你看看。」顧小莫近似哀求地說着,目光投向聶原,聶原與她對視的瞬間,心就一顫,那雙眼裡的憂傷、淒涼就順着這道目光落到了聶原的心上,聶原木木地撒了手。顧小莫還真地打開包讓他看:一支鉛筆、一瓶眼藥水、一支唇膏……可是他已經遠遠地跑開了,僅一個瘦瘦的背影留給了尚在發呆的顧小莫。

驚魂未定的顧小莫在確定搶包之人已經走後,一溜煙地跑回了家,好幾天不敢出門,請了幾天假打算在家放鬆一下,卻被扣了工資,又討了個沒趣,悻悻的重又忙碌起來。

城市的冬季較為蒼涼,而冬季的城市則更顯其灰白的主調,身為這座城市的一員,顧小莫覺得自從冬天來臨的那刻起,自己也已經融入了城市的主調,變得蒼白而慘澹了。

那次突發事件誠然給顧小曼一陣不小的恐慌,可是現在看着鏡子裡自己白淨、細嫩的臉,顧小莫又恢復了往日的寧靜。感謝生活將她磨練得如此堅強,使她對任何事情都因麻木而能很快地適應,顧小莫自信地想,這種事再也不會發生了,像自己這種窮鬼,若非白痴加三級,是絕不會來搶的,而自己也不可能遇見兩回這樣的白痴。

可是顧小莫想錯了,她又一次見到了那個白痴。同樣一個下午,同樣的地點,只是沒有雪,天還未黑,顧小莫看得更清楚了。那小子遠遠地在路旁盯着自己,兩手插在牛仔褲的後口袋裡,上身夾克的拉鏈拉了一半,痞子似的斜靠在牆角上 。顧小莫讓那雙躲在長發後面的眼睛盯得很不舒服,繼而是有些緊張和害怕了,青天白日,朗朗乾坤,顧小莫不相信那小子敢動自己,所以她繼續走,沒想到人家緊跟不放,顧小莫急了,就打了110。

被帶上車的時候,聶原還不知道自己犯了哪條王法,自己只是閒得無聊,想看看那個和自己一樣傻裡傻氣卻惋傷如黛玉般讓自己心顫的女孩,稀里糊塗地被帶進所里,先被人家揍了一頓,又審了一番,警察叔叔看他實在也沒觸犯哪條法律,況且態度良好,挨揍時也沒有還手的欲望和衝動,批評教育了一頓,也就給放了出來。

聶原心裡這個恨啊,不就是多瞅了兩眼,至於嗎,還報了警了。此仇不報非君子,非得整你丫個死去活來不可。

顧小莫一陣竊喜回到家,吃過晚飯看電視的時候,她和母親商議:「媽,我想買輛電動車。」她是害怕那段路,騎着車子可以衝過去。顧媽沒有馬上回應,頓了一頓,才開口「行啊,你也該買輛車子啦,不能老是走着去上班,再說了,哪個女孩子不要面子啊,都怪媽媽不中用,什麼忙也幫不上。」

「沒有,其實現在這樣子挺好的,我都習慣了。」顧小莫怕引起媽媽的誤會,趕忙接過話茬,「再說,這幾年,咱家不光還清了顧明錢欠下的債,還存了一些呢 。」顧小莫對自己的父親向來是直呼其名,因為在她眼裡這個人根本不配做她的父親,更不值得她叫一聲爸爸。顧明錢人如其名,除了顧自己的命,眼裡也就光剩下錢啦。賭博欠了一屁股的債,最後一走了之,把個爛攤子留給了母女倆,這幾年討債的人隔三差五地來找,看她娘倆可憐才放寬了期限。顧小莫拼了命地工作,終於把債還清了,她不想再讓母親有任何負擔。

顧小莫用自己攢的錢買了一輛愛瑪電動車,這樣一件在別人眼裡微不足道的事,卻讓顧小莫一陣激動,就像貧民窟里中出千萬大獎,一輛電動車足以讓顧小莫欣喜異常了。

有了坐騎,顧小莫放心地多睡了一個小時,起來的時候外面已是太陽高照了。顧小莫一臉興奮的推過電動車,瞥了瞥車胎,傻眼了,怪不得老覺得不對勁呢,讓人家給放了氣了。誰家小孩這麼缺德,顧小莫一邊在心裡罵着,一邊給車子打氣,這一突發事件直接影響到了顧小莫的情緒,她在心裡咒罵着,又對自己的倒霉憤憤不平。本以為是誰家小孩的惡作劇,湊巧而已,可是顧小莫沒有想到,又一天早晨要走的時候才發現,電瓶都給人偷走了。這回,顧小莫受不了了。眼淚嘩嘩不停,左眼的淚水是給氣的,什麼缺德帶冒煙的玩意兒,幹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兒,右眼的淚水是心疼的,剛買的新車屢遭毒手,心疼啊。

本來顧小莫就不是一個快樂的人,加上這幾天的鬧心事,臉上更是罩着一層霜,於這冬日的寒冷,倒是恰恰應景。心裡不痛快,外表當然會有所體現,顧小莫的表現就是工作的時候屢屢出錯,很不順手,裁壞了一塊上好的布料,正好被車間的主管瞄上了,這個滿臉橫肉的胖女人可不是省油的燈,劈頭蓋臉就把顧小莫刺了一頓,說的那話真叫一個難聽,又是「瞎眼婆子」,又是「不長腦子」,正好勾起了顧小莫按壓在心底的烈火,指着胖主管就罵上了:「你這個肥婆,吃飽了撐得,近着這身肥肉,不好好在一邊涼快,跑這裡來發什麼神經啊,鬼上身了還是關老爺嚇得。」那肥婆何曾受過這般氣,腦門子上一冒火,撒起潑來,「臭**反了你了,老娘扣你一個月的工資,你敢放個屁嗎,也不打聽打聽,老娘怕過誰?」顧小莫還要還口,被同事們勸住了,肥婆也被拉到一邊,罵罵咧咧肉球一般滾到了外面。

顧小莫氣壞了,請了一天假,她也不管上級同意不同意,留了張假條就溜了出來,反正工資也扣了,自己可不能就這樣屈服。這會兒還不到下班的時候,顧小莫順着清冷的街道走着,到了一座小石橋上,河面上已經結了厚厚的一層冰,雖然是正午,那冰依然很硬。顧小莫看着冰層中嵌着的石頭,突然覺得自己就是那石頭,被這世道給夾住啦,上不得,下不得,只能老老實實縮在那一角天地里。

聶原躲在河邊的小樹林裡,看着那個一臉憂鬱的女孩,本來是想嚇唬嚇唬她,藉以報復的,可是心裡忽然又緊張起來,你丫不會跳河自殺吧,雖說淹不死,可是讓腦袋和冰塊親密接觸一下,非得開瓢不可,聶原罵道,「王八蛋,聶原你可真不是個爺們,那是你的對頭,怎麼替她着想了,她要是真跳下去,摔個缺胳膊少腿的,倒省了老子的事了。」

以前的顧小莫從不會思考,可是現在,為什麼這兩天覺得不認識自己了呢?還有那天那個小混混,其實他也沒怎麼着我啊,看那樣也不是太壞,我怎麼就報警了呢?算他倒霉,想到這,顧小莫笑了,她人長得本來就不賴,只是素日裡緊鎖眉頭慣了,這一笑,竟似柳盪煙波,聶原遠遠地見了,還以為這個女孩發了神經,卻又被這一笑給迷住了,待他醒來時,早已人去橋空,聶原趕忙竄上橋,確認那個丫頭沒有尋短見,轉而又痛恨自己太沒出息,竟然為仇人擔起心來。

服裝廠周圍的環境很差,乍看像個垃圾場,很少有人到這裡來,流浪漢都不願意到這裡借宿。廠里的環境並不比周圍好,可是在這裡幹活卻能讓人吃飽飯,這對那些徘徊在溫飽線邊緣地帶的人來說,是一份不錯的工作。顧小莫在這裡一干就是四年,可是她沒有想到,工作說丟就丟,胖主管給廠里打了小報告,就把顧小莫給辭了。顧小莫並不傷心,因為她相信天無絕人之路,但是她氣憤,覺得栽在肥婆手裡挺窩囊的。

提着自己的東西,顧小莫使勁回頭瞪了一眼服裝廠鏽跡斑斑的鐵門,心裡有些悵然,又覺得很痛快,而聶原的出現讓顧小莫痛快的感覺立刻消失,那種嬉皮笑臉的聲音讓顧小莫覺得噁心,「哎呀,大小姐,怎麼着,這是讓人給炒了?怎麼不報警啊。警察叔叔不僅管搶錢的事,連無業游民的事也管的。「

顧小莫眼睛裡燒起兩把火,讓聶原氣得說不出話來。

「要不然哥哥給你出氣啊。」說着也不等顧小莫有所表示,拉起她的手就跑。顧小莫還沒想好底要不要反抗,就這樣任憑他的大手拉着走。值班的門衛在小屋裡睡得酣暢淋漓,兩個人未受到任何阻攔就進了車間,沒等聶原喊呢,一團肉球就滾了過來,陰陽怪氣地說「吆,我當是誰呢?怎麼着,捨不得走啊?」聶原橫在顧小莫和肉球之間說:「你丫是誰,嘴巴乾淨點,否則別怪老子不客氣啊。」肉球跳起來:「嘿,哪來的野小子,怎麼跟老娘說話呢,告訴你,老娘可是這裡的主管。」「噢,我說呢,怎麼跟個禿尾巴狗似的。」聶原踮着腳說「老雜毛,是你把她開了?」「是,怎麼着吧?」「不怎麼着,就是想提醒你,晚上走路小心點,別讓車給撞了」「你算什麼東西,替她出的哪門子頭啊」「老子是他男朋友」此話一出,不光周圍的人傻了眼,她們都知道顧小莫一直孤身一人,就連顧小莫也吃驚不小,繼而是憤怒,衝過去給了聶原一巴掌「混蛋,誰是你女朋友,無恥」,說着跑了,周圍的人一陣大笑,肉球更是笑得跟貓頭鷹似的,聶原回過頭瞪着肉球說:「不管她承不承認,都是我的人,你丫把她炒了,以後可小心着點,老子可是個混混。」說完跟着追了出去,後面傳來一陣更猛的尖笑。這正是聶原的目的,他是要讓這女孩子丟盡了臉。他就是這樣一個狗一樣的人,只要餓不死,就要尋一點樂子,而他現在的樂子就是捉弄顧小莫。

聶原追上顧小莫,說:「別生氣嗎,我是幫你出口氣。」「誰用你幫,流氓!」「可不能這麼說,我也算一良民,又沒怎麼你,再說,上次你報警,人家警察都說我沒犯什麼大錯,你幹嘛這麼狠我呀?」「無恥!」顧小莫根本就沒停下來,聶原一臉壞笑看着顧小莫走出老遠,才想起來還沒問她叫什麼名字。

顧小莫把帶回的東西偷偷藏起來,沒有告訴母親真相,照樣大清早出門,很晚才回來。北京的人才市場,顧小莫逛了個遍,可她算什麼人才呢,高中沒畢業就輟學打工了,要說特長,字倒寫得不錯,還可以畫點東西,只可惜這些都不足以成為她獲得工作的資本。顧小莫就這樣熬了兩個星期,找不到工作急得她焦頭爛額,人整個瘦了一圈,本不見血色的臉更顯幾分憔悴。整日裡面對着灰白的水泥牆,馬路上匆匆而過灰白色人的臉,顧小莫近乎絕望,她怨恨起來,恨這個世道太不公平:富人富得發瘋,窮人窮得要死,有些人生下來就是密水泡着,金銀綴着,有些人一斷奶就得為吃喝發愁。所謂窮有窮命,富有富命,人家上一輩子奮鬥的結果,自己也不能有意見,可讓顧小莫受不了的是,這輩子自己努力奮鬥,努力工作,到頭來也落得個衣食無着,竟又是在這樣繁華的都市,可見在耀眼的霓虹燈後面也會隱藏着餓死鬼的眼神。但錯不在顧小莫,也不在這座城市。畢竟人和動物不一樣,動物是為了生存而競爭,人是為了競爭而生存。顧小莫是在為了生存去競爭,這就是她的可悲,弱者之所以弱,正是因其令人憐惜的境遇。

顧小莫要生存,她不能坐以待斃,她還有母親要照顧,因着這樣一種境況,顧小莫成了一家超市的保潔員,雖然活很髒很累,工資也不高,但對現在的顧小莫來說已經是上蒼極大的恩惠了,她想總算又恢復了正常,起碼是餓不死了。找到了工作的顧小莫很欣慰地回家,母親做好了飯菜正等着她,顧小莫沒有注意到母親神情的變化,更沒有留意飯桌上平鋪的一張紙條,顧小莫洗了手挨着母親坐下,母親一邊給她盛飯一邊問:「小莫,你是不是讓工廠給辭了?」顧小莫心裡一震,馬上想到了兩個人,一個肥婆,一個混混,那肥婆不在這片住,也犯不着來拆她的台,最可能的就是那個小混混。難怪那天出奇的熱心,原來是在這兒等着我呢,好在已經找到了另一份工作,顧小莫說::「媽,你怎麼知道的啊?」顧媽把那紙條遞給了顧小莫,「不知誰貼在咱家門上的」顧小莫不想讓母親為自己擔心,便說:「那份工作太累了,我早就煩了,現在又找了一份工作,挺好的,媽,你就安心養好身子,我工作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顧媽明白,自己幫不上實質的忙,也就不再追問。顧小莫匆匆吃過飯,怕母親再問,早早躲進了自己的房間。

顧小莫第一天去上班就出師不利,因為她又碰上了那個像鬼魅一樣無處不在的小混混,真是冤家路窄啊。那傢伙正在往下卸貨,見了顧小莫嘿嘿地笑了:「小莫來了?」顧小莫聽完嚇掉了魂,不知道他怎麼打聽到了自己的名字,更不知道她已經暗地裡盯自己多久了,她實在想不出對付自己會得到什麼好處,她只知道自己算是被這塊狗皮膏藥給粘上了。

那正在卸貨的另一個問道:「聶原,這美女是誰?」

「噢,我女朋友,漂亮吧!\\\\\\\『\\\\\\\『

顧小莫才知道他的名字,但心知和這種小混混是糾纏不清的,最好的辦法就是不去理他,全當一陣惡風過去就完了。她自去換她的工作服,有人問她 「小莫,那帥哥是誰啊?」她也不回答,顧小莫心想我不理他,也不睬旁人的閒話,過一陣子,他那謠言也就不攻自破了。可在別人看來,顧小莫的沉默恰好是默認了兩人的關係,因而每每聶原來送貨的時候,就有些閒人喊着:「帥哥,我們的小莫正忙呢,沒時間見你呢!」正在幹活的顧小莫聽見了就趕緊躲起來,聶原卻是一陣壞笑。

冬季即將告終,早春的氣息愈來愈濃,眼看着河裡的冰變薄,靠岸的地方有些已經化了。有段時間沒再碰見聶原,顧小莫非常高興,暗自慶幸終於甩掉了這團黑影。傍晚下班後顧小莫很是難得地哼着小曲回了家,等她進了家門,差點背過氣去,那混混正在家裡和自己的母親聊天呢。顧小莫迫切地要轟走他,她這輩子都不想更不敢再見到這個人了,「你來幹什麼,趕緊滾。」

「小莫,怎麼這麼跟同事說話呢?」顧媽勸她。

「同事?媽,你看他這吊兒郎當的樣,一搭眼就知道是個混混,我有這樣的同事?」顧小莫急了眼,指着聶原罵,「你滾不滾,再不滾我可報警了,這是私闖民宅,你知道嗎?」

聶原一點也不生氣地說:「好,我滾,別上火呀,我又沒怎麼着,再說了,是伯母請我,我才進來的,怎麼成了私闖民宅了?」

顧小莫推推搡搡把他趕出門,正好讓對門的李嬸碰上,那李嬸是一根腸子通到底的人,見面就問:「吆,小莫這是你男朋友吧,這小伙哦,長得真不錯。配,真般配。」還沒等顧小莫回應,聶原滿口應承下來,:「謝了您勒,借您吉言,我一準好好待她。」顧小莫這個氣啊,可是又不能說什麼了, 這種事,本來就越描越黑,只怪自己命苦,遇上了煞星死對頭。顧小莫正生這氣,就聽聶原又喊又唱:「我是一個小混混,吃了東城吃西城……」聽了這話,顧小莫的臉更紅了,那李嬸也有些抹不開,轉身回家,一邊走還一邊嘟囔:「唉,現在的年輕人啊!世道變嘍!」

顧小莫把聶原轟走了,回家又問母親:「媽,那小子跟您胡說什麼了?」顧媽說:「人家剛進門,屁股還沒坐熱呢,就給你罵走了,能說呀!」 「那樣最好,」顧小莫說,「以後別讓這種人進門。」顧媽點點頭,沒再言語。

顧小莫依然去工作,她要盡力忘掉這個人的存在,就像世上從未有過這樣一個人一樣,她不想讓一個混混打亂了自己原本清貧卻也平靜的生活。可是樹欲靜而風不止,顧小莫的工作又丟了,顧小莫拿着這個月的工資,心裡憤憤不平,要找領導討個說法,恰好碰上和她一起工作的張姐,問她:「你這是要去哪?」「我要討個說法,我一沒偷二沒搶憑什麼把我辭了」顧小莫滿腹委屈地哭訴。「小莫呀,聽張姐一句話,別去了,去問問你那個那男朋友。」「男朋友?」顧小莫一愣,隨即明白過來,「你說是聶原?」「你還有第二個男朋友嗎?」顧小莫立刻意識到失言了,說:「不是,我是說他怎麼了?」「怎麼了?」張姐把 顧小莫拉到一邊,悄悄地說,「你那男朋友偷了超市的東西,雖說不值多少錢,可這理兒擺在那,偷就是偷。好在經理是個厚道人,沒報警,只是把他批了一頓,辭了,也是念在你的勤快上。但畢竟有你們這層關係,超市也就不敢留你了,這才多給了你一個月的工資。小莫呀,你這男朋友腦子沒問題吧,拿了東西不走,咋還對着攝像頭傻笑呢?」顧小莫聽了這話,以前的片段至此已連接起來,終於明白了,他是故意讓人抓住自己偷東西的,那麼他也是故意讓別人以為我是他女朋友的,他這麼不顧一切寧願搭上自己的工作也要拆我的台,到底是什麼地方得罪了他,讓他連這種下流的招都使了出來。顧小莫再堅強也撐不住了。在家哭了好幾天,顧媽看在眼裡,疼在心裡,勸又勸不住,只是在一邊暗暗地心疼。

這天中午,有人來敲門,顧媽開了門,見是那天被小莫罵走的小伙子,略一遲疑,還是讓他進了屋。聶原倒裝得挺有禮貌,先向顧媽問好,又問顧小莫最近怎麼樣。顧媽嘆了口氣,還沒說話,屋裡的小莫聽見外面這個熟悉又可惡的聲音,早跑到廚房裡,拎把菜刀就要和聶原拼命,被顧媽死勁奪了下來,說:「小莫,先回去,我和客人談談。」

「媽,這種人你和他談什麼?」

「我不管他和你什麼關係,媽有分寸。」

顧小莫急得直跺腳:「媽,你不懂。」

「媽什麼都懂,別當媽是傻子」顧媽說,「好孩子,先回屋躺會兒,去吧。」顧小莫不想惹母親生氣,一跺腳回了屋。顧媽重新歸座,讓聶原坐了下來,她單刀直入:「年輕人,不管你們兩人之間有什麼過節,什麼誤會,我都希望你們能盡釋前嫌。」聶原本來有些得意,聽了這話,有些不知所措,顧媽好似看不見,自顧自地嘆道:「小莫這孩子不容易啊!她爹是個敗家的混世魔王,十足的賭徒,欠了一屁股債,最後還不上,走了,躲起來了。偏偏我又是個廢人,幫不了她,還得讓她分心照顧我。小莫正上着高中啊,就退了學,和那些三四十歲的女人一起幹活,人家幹什麼,她就幹什麼,人家干多少,她就干多少,一點也不落下。」聶原不住的搓着手,不知該怎麼好,顧媽全不理會這些,又嘆了口氣接着說:「那時候,小莫的成績多好啊!年輕人,不是我這個當媽的護着自己的閨女,你這麼個大小伙要是欺負小莫這樣的女孩子,真是不應該呀!」聶原低頭看着自己的鞋,半天沒說話。顧媽又開口了:「我這也是倚老賣老吧!本來,這家醜是不好外揚,可看着小莫受委屈,我能做點什麼呢?你要是聽不進,我也就沒話可說了,天也不早了就留下來吃了飯吧!」聶原慌張地站起來,「不用麻煩了伯母,我不餓,您坐着,我先走了。」說完就逃了出去。

顧小莫一連哭了幾天,好不容易才叫母親勸住了,清醒過來的顧小莫馬上意識到生存的危機。她沒有時間可以浪費在找工作上了,必須儘快地掙到錢。手裡的存款是給母親看病用的,不能花。所以顧小莫在市區的街上擺起了小攤,買幾件衣服和一些零零碎碎的小飾品。或許是因為顧小莫長得好,美女效應吧,一天下來,卻也淨掙了一百多塊呢!顧小莫因而興奮起來,覺得生活又有了光明。

寒冷的冬天已經過去,春燕歸來,大街小巷已隨處可見一抹抹的新綠了。

這一天中午,顧小莫照常守着她的小攤,卻看見那個另她無比厭煩的人朝自己走來,正是聶原。等他到了近前,顧小莫也沒跟他客氣:「你還真是陰魂不散吶,這回是又打算怎麼害我呀?」被顧小莫一陣搶白,聶原乾咳了兩聲,沒有立即應答,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說話:「我,我,我是來道歉的。」「什麼?」顧小莫做出見了外星人的表情,「你向我道歉?我今天出門之前是不是該翻翻黃曆啊?」聶原頭低着,低三下四的說:「以前都是我不對,是我做的太過分了,請原諒。」 「原諒?」顧小莫冷笑着,「得,您饒了我吧,只要不找我的晦氣,我就謝天謝地謝謝您了。」說着就想收拾東西走人,聶原急得一把拉住了顧小莫的手:「別走。」

「放手,」顧小莫喊道,「快放手」。聶原臉一紅,鬆了手,說:「那你得聽我解釋。」顧小莫沒動,聶原接着說:「那天,你媽把你的事都告訴我了,我回去想了一晚上,我還真不是個東西,就一混蛋。小莫,對不起,你能原諒我嗎?」顧小莫只是聽着,也不回應。聶原繼續說:「我承認,我是個混混,可並不壞。我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親人了,從小就在人家的拳腳下活着,是被人揍大的。我之所以恨你,害你丟了工作,是因為你那次報警把我害慘了。我就以為你和那些欺負過我的人是同一類人,所以我才想報復你,其實……」顧小莫聽着,忽然對眼前這個帥氣的小混混怎麼也恨不起來了,可她不甘心以前的欺負白受了,還要走,聶原又抓住了顧小莫的手,顧小莫想掙脫,四目相對。在這目光相遇的瞬間,顧小莫的防線就徹底崩潰了,她沒有想到一個小混混的眼睛也可以是這樣的清澈、純淨。

顧小莫自從那天逃回家之後,人就變了,一種很微妙的變化,從外表不易覺察,但從她的表情,從她的眼神中可以明顯得感覺到,她的雙眼一改往日的渾濁,變得清澈明亮起來,又盪着無盡的喜悅和無盡的希望。顧媽就是從女兒的眼神中覺察到了這些微妙的變化。難怪人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

顧小莫冰封多年的心門被聶原撬開了。對顧小莫來說,這也許是她生命中真正的春天的開始。偉大而純潔的愛情往往不是發生在商界富豪以及政要首腦之間,而是發生在顧小莫這類平凡如螞蟻的人物身上。顧小莫的愛情來地迅速,瞬間就完成了對她的改造。現在的顧小莫臉上整天掛着笑,眼睛流露出對生活的希望,對未來的憧憬,還有滿滿的幸福,上街擺攤,再也不是獨身一人了,聶原一個人抗着兩個大包,顧小莫小尾巴似的跟在後面,一臉的幸福甜蜜。聶原也老實多了,不再去偷偷摸摸,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發展。

春天很好,可是走的太快,轉眼之間,天就炎熱起來,偶爾可以聽到一兩處知了的叫聲了。

近來,顧媽的病情很不穩定,這讓剛沉浸於幸福中的顧小莫又變得憂心重重了。醫生建議給顧媽進行手術,可是高昂的手術費讓顧媽斷然拒絕了手術。顧小莫本來就無能為力。也只是天天嘆氣而已,聶原看了很是心疼,這天下午,他提議帶小莫到自己的住處參觀一下,順便緩解一下壓力。顧小莫想兩個人相識以來,自己的確還未曾去過他的住處,也就答應了。

顧小莫第一次到靠近郊區的這片地方,那是一整排的平房,住了好多戶人家。聶原的一間在東頭。到了屋前,聶原在前面推開了門,燈亮着,裡面一個人靠床邊坐着。借着昏黃的燈光,顧小莫打量了一下,那人個不高,卻很胖,臉上疙疙瘩瘩,儘是橫肉,一雙鼠眼,兩隻豬耳朵,厚唇闊嘴,滿口煙黃牙,最有特點的是鷹鈎鼻,上身是兩道襟的橄欖綠背心,下身一件花褲衩,一雙大皮鞋。搭眼一看就不像好人,那人見了顧小莫也是一愣。聶原卻不耐煩:「你又來幹什麼?」那人滿臉堆笑:「沒事,就是這麼晚了,瞧你這屋裡燈亮着卻沒人,進來看看,沒事就好,我先走了。」說着話人已到了屋外,晃着大腦袋走了。

顧小莫問:「這人是幹什麼的?」

「別理他,一個瘋子。」聶原趕緊岔開話,「你別站着,快坐啊。」顧小莫也沒追問。在床沿上坐了,重新打量這屋一遍,亂的很,髒衣服隨地扔,馬扎躺在牆角,牆上貼滿了章子怡的海報。小莫看不下去,動手收拾起來,聶原攔不住,就站在一邊看着。顧小莫忙了一身汗,略微歇了歇說:「天不早了,媽一個人在家,我也不放心,先回去了。」聶原不好意思地說:「本來想讓你出來散散心的,倒讓你干起活來了,我送你回去吧!」牽了顧小莫的手一直送到門口,看着她進了家,這才回去。

顧小莫依然每天和聶原擺地攤,天更熱了,讓人有些喘不過氣來。顧媽的身體稍好一些,有時候到樓下走走,活動活動。有一次遇上了樓下的胡老太,這可是位大舌頭,嘴上沒把門的,偏又喜歡打聽事兒。胡老太見顧媽下樓來,就迎了上去,說:「小莫媽,身子好些了?」

「好什麼呀,不過掙命罷了,挨一天受一天的罪。」

「可別這麼說,你們家小莫還年輕,再說,再說……」胡老太故意說個半截話。顧媽知道她那點斤兩,本不待搭理,卻又犯不上得罪她,就接了話茬: 「您有事,就直說吧!」胡老太才又開口:「不是我多嘴,小莫媽呀,你們家小莫怎麼找那麼個男朋友呢,那天我一見,嚇了一大跳。」「怎麼了?」顧媽問。「你可不知道啊,那小子是個地地道道的混混,我沒搬來的時候和他住在一個小區里,他在那片出了名的不着調。」顧媽聽了這話,臉頓時煞白,支吾了幾句,就回去了。可她不敢全相信胡老太的話,知道那是有了名的大舌頭。所以顧媽又去問對門李嬸,那是個心直口快的人,李嬸見問,想起那天在樓道里遇見小莫和聶原的情景,嘆了口氣對顧媽說:「唉年輕人吶,做事不經腦子。」就不再說了。可這沉默卻比任何語言都更具有說服力,顧媽這回信了。掉了魂似地回到家。

累了一天,回到家,見母親呆坐着,忙問有什麼不舒服,顧媽就說:「小莫啊,你和聶原怎麼樣了?」「很好啊。」顧小莫很納悶兒。顧媽又說:「可他是個混混啊。」顧小莫一驚:「媽?您知道了!」顧媽也是一驚:「這麼說,你早就知道?」顧小莫坐到母親身邊說:「媽,他不像你想象中的那樣,其實,他的經歷比我還要慘,又沒有親人,逼不得已才會混的。可他本質並不壞,而且自從和我在一起,他就一直本本分分的,從沒做過不光彩的事啊!」顧媽又想說什麼,被顧小莫打斷了。「媽,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是我已經長大了,自己的事可以自己做主了,我不會看錯人的,您就別為這事操心了。」顧媽嘆了口氣,知道女兒的脾氣,勸也沒用,就不再說了。可是顧媽卻背着女兒找聶原談過一次。她問他有沒有能力承擔起照顧小莫的責任,聶原保證一定要讓小莫幸福,自己也一定好好做人。顧媽也就無話可說了。

顧小莫為了母親的病整天憂心忡忡,聶原很是心疼,經常想着法哄她開心,有時候為了寬她的心,聶原就對着她五音不全地嘶唱:「我們窮人要堅強,我們窮人都很棒,暫時窮點不要慌,早晚沙子也發光。」顧小莫明白聶原的心思,心裡反而過意不去,不得不把憂愁強壓下去,藏起來。可是母親的病一直是靠藥物維持才沒發作,那藥也不便宜,僅有的一點積蓄,很快用光了,顧小莫為錢發起愁來,常常自言自語:「唉,窮人吶,就是生不起病,活着就不容易,一旦生了病,可就活不起了。有錢人就不用擔心這個……」這話被聶原聽了,恨自己沒有本事,不能讓小莫幸福的生活。當初在顧媽面前的信誓旦旦,就像抽了聶原一頓耳光。

夏天的尾巴兒很快就掃過這座城市。初秋的月升起,搖搖掛在天上。風吹起來讓人多少有些寒意。月光透過小窗斜斜倒進屋裡,潑在人的頭上、身上、腳上。屋裡一個是聶原,還有一個是那長着鷹鈎鼻子的矮胖男人,他的小眼不停地轉着,像極了要偷油的老鼠。聶原吸着煙,一張口,煙霧徐徐飄出來向上升去,漸漸淡了,下一撥又升上來,本就黃昏的燈更顯朦朧不清。鷹鈎鼻子打破了沉寂:「考慮的怎麼樣?如果嫌少,還可以再商量。」聶原又吐了口煙,把剩下的煙掐滅,從窗戶扔了出去,「行,這活我幹了」

「好,痛快,」鷹鈎鼻子一臉的笑,「你先等着,具體時間和細節,我會再派人通知你。」說完又搖着大腦袋走了。

入秋了,一天涼過一天,路旁的樹都黃葉了,那葉子經風一扯簌簌落了一地,顧小莫有好幾天沒見到聶原了,他也沒來找過她,心裡有些不安起來。

這天中午,顧小莫早早收了攤回家,母親正吃午飯,見女兒回來這麼早,忙問:「回來了,這麼早?沒有不舒服吧?」顧小莫說:「沒事,就是心裡一陣陣發慌,煩得很。」「可能是太累了!」顧媽說,「先吃飯,下午就別去了,在家裡歇歇吧!」顧小莫答應着,進去洗了手,還沒等坐下,就聽見一陣有力的敲門聲,轉身開了門,門口站着兩個身穿警服的。顧小莫心裡一緊,把人讓進屋來。顧媽也害怕起來,不知發生了什麼事。進來的兩人沒有坐,有一個說:「聶原你們認識吧?」「認識啊!」顧小莫說「您找他有什麼事?」另一個接道:「不是我們找他,是他幫人運毒,現在已經被依法逮捕了,通知你們一聲。」顧小莫的腦子,立馬就一片空白,不知所措了,她都不記得怎麼送走了警察。顧媽埋怨起來:「早就提醒你注意,偏不聽,這下好,你可死了心?」顧小莫好像沒聽見。她想恨他:融化了她的心又拋棄了她,讓她自個傷心。可她又恨不起來:他為她去冒險、去販毒,拼了命為她分憂。她怎麼恨得起來?她只是怨,怨聶原不和自己商量,怨自己的命苦,怨這世道不公,怨她的窮。

顧小莫的記憶和思想都停留在哪個黃葉紛飛的季節,這幾年來,她拼命的掙錢,照顧母親。她也去看過聶原,他勸她離開自己,她不同意,她也不明白他怎麼這麼狠心,這麼自私,為了自己的心安,卻讓她承受着煉獄般的折磨。後來她不去了,她只是默默的計算着和他見面的日子,三年,兩年,十個月,三個月……又是枝黃葉落的日子,她遠遠地站在那冷漠的鐵門之前,看着那門緩緩開啟,一條縫越來越寬,越來越寬,一個身影走了出來,那麼熟悉的身影,陽光傾灑在他的臉上,她看清了他。他努力地睜開眼,他也看到了她,沒有叫喊,沒有瘋狂,就是這樣默默的看着。樹葉落在地上,時間仿佛凝固,她哭了,他也哭了,深深地凝望,暗暗地流淚。

時間又接上那個秋季開始流動了,顧小莫沒有一句的責備,沒說一句埋怨的話,所有的痛都埋在心底,眼前這個男人,是她下定決心與之相守一生的。顧媽雖然仍有些不樂意,卻也沒有加以阻止,她想,女兒也的確不易,下定決心去愛這個人個更不容易。窮人也有追求愛情的權利,自己又何必殘忍地去打碎女兒的夢呢!

聶原和顧小莫就在自己的一片小天地里愉快的生活,這對毛毛蟲雖然生在荒涼的山巔,又錯生在冰冷的季節,卻依然渴望着美麗的蝶變。

顧媽接受了這個女婿,並深深地祝福他們。在這樣一個初冬的日子,看着他們幸福地生活,心裡仍是暖的。

突然有一天,顧媽就再也支撐不住了,以前的堅持都因為放心不下女兒,既然她現在有了歸宿,自己也算無牽無掛了。顧小莫再一次把母親送進醫院,然而經過這麼多的打擊和折磨,她不知道母親這回還能否挺過來。醫生說這次光靠藥物是不行了,如果動手術,或許還有一線希望。「一線希望」四個字在顧小莫腦子裡一遍遍出現,一次次響起,可是她沒有錢,看着病房裡靠藥物和氧氣維持呼吸的母親,顧小莫明白了,對窮人來說,錢就是命。

聶原陪顧小莫守在母親身邊,夜已深,顧小莫撐不住勞累,沉沉睡了過去。聶原悄身退出了病房,披着夜色回了自己的住處。

聶原在床前焦慮地來回走着。這時,門一開,那鷹鈎鼻子閃了進來,聶原見他來了,鬆了口氣,開門見山地說:「我知道你雖然剛出來,可生意還沒斷,我可以再給你干一回,但是要先給我錢。」鷹鈎鼻沒說話,靜了半晌才下定決心說:「好,錢,明天就給你,其他事,老規矩,等我的信兒。」

一大早,聶原急匆匆地跑進醫院,先去找醫生問清楚,又繳了費,才進病房,顧小莫已經醒了,看見醫生護士都進來,把母親推了出去,不明白,正要阻止,被聶原攔了下來:「小莫,媽要動手術。」「手術?」顧小莫瞪大了眼,「可我們哪裡來的錢?」「我找人借的,老熟人了,以前借過很多回,本來不好意思再麻煩人家,這回不是情況特殊嗎!」「告訴我實話啊,那錢從哪來的,跟我說實話。」「我說的就是實話啊,不信我發誓。你放心,守着你這麼個美女,我絕對不會再做傻事了——我會守你一輩子,這回該相信我了吧!」顧小莫將信將疑,心裡惦記着母親,就沒再深問。

顧媽終於還是沒有挽救回來,在平靜的夜裡安靜地走了。顧小莫哭得死去活來,聶原就守着她,他知道這時候他是她唯一的依靠了,可是鷹鈎鼻就在這當口找到了他。沒有辦法,他對她撒了謊,說是借給他錢的那人請他過去幫幾天忙,過幾天就回來。顧小莫心慌意亂,更找不出理由阻止,也就同意了。

可是這一去,竟成了永別,聶原拒捕被警方當場擊斃,消息傳到顧小莫耳朵里,她肝腸寸斷。歷經磨難爭取來的愛情,就這樣結束了。同時失去兩個親人的顧小莫再度麻木了。愛情雖不是女人的全部,可是刨去這個,剩下的也就不多了。女人失去了愛,就失去了生命。以前的顧小莫雖然也曾麻木過,然而有希望的人的臉上,畢竟是有着或多或少的生機,然而現在,失去了愛,失去了希望的顧小莫,再也沒了生氣,死灰的臉上不見人色,一雙眼空洞而蒼白,再也不是那個被愛情救活的快樂的顧小莫了。

北京的冬天照常是要有一場大雪的,顧小莫走在堆滿雪的大街上,街上的燈依舊昏黃。顧小莫想母親了,這麼快就離開了自己。她又恨聶原,恨他明明發誓要守自己一輩子,可現在卻讓她一個人走在這冰冷的冬天裡。

壹點號青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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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列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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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5-05 04:05:28

我感覺老師還是蠻好的,上次分手都特別難過,後來聽了情感調解之後,我也很快走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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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25 03:12:55

老師,可以諮詢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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