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戀為什麼美麗？
不只是因為初戀的他（她）很美麗，還因為包含了稚嫩而真實的青春，以及單純的我。
初戀為什麼難忘？
因為初戀大多數伴隨着的是沒有後來，所以令人難以忘記。
而事實上，我不是愛他（她），而是愛自己那份單純愛他（她）的心。
所以，只有理清楚，才能避免「亂花迷人眼」。
01
下班後，楚薇沒有回家。
她跟老公說單位聚餐，其實是前男友蔣成約她吃飯。
想起她跟蔣晨在一起的時光，真是美好。
蔣成苦追楚薇兩年，終於在畢業時抱得美人歸。
楚薇喜歡待在繁華的大城市，蔣成為了心上人就放棄了回家考公的打算。
那時候，蔣成一下班就騎着單車來接她，她坐在後座。
耳機里播放着「在哪裡，在哪裡見過你……」，她覺得自己就是《甜蜜蜜》裡的張曼玉。
那時候他們真年輕！
02
可也真窮！
他們住在這個富麗堂皇的大城市裡最廉價的出租房，沒有空調，冬天蔣成就當楚薇的人肉暖爐，夏天蔣成一天三次的拖地抹草蓆，物理降溫。
日子雖然苦，但他們心，卻甜得跟灌了蜜似的。
最開心的，當然要數周末。
蔣成帶楚薇吃附近的手打面，那肉絲，人間美味，就是有點少。
蔣成會把自己碗裡的肉絲，一根一根挑出來，塞到楚薇的嘴裡。
那一刻，楚薇覺得，肉是甜的。
03
飯後，楚薇要拉蔣成去看電影，蔣成拒絕，浪費時間，還不如回家看書。
蔣成是有個上進的好青年，他是一邊上班，一邊着手準備司法考試。
短短半年時間，他已經啃爛了十幾本書。同期，楚薇也看了一籮筐的言情小說。
蔣成說：「與其看這些沒營養的，你不如多讀讀專業書，提升提升職業技能。」
楚薇癱在沙發上，慵懶地笑：「佛系。」
蔣成覺得，她是假佛系，真惰性。
04
後來，蔣成通過了司法考試，經人介紹進了律師事務所。
那段時間，蔣成恨不得一天24小時，不吃不喝不睡，把所有的時間都花在學習和研究上。
而楚薇不是拉着蔣成出去玩，就黏着他聊天，她甚至幼稚地關掉了房間的燈，不讓他看書。
黑暗中，蔣成眉頭擠成一堆，平時極力隱藏的厭煩感，在這一刻井噴。
而黑暗，同樣也將楚薇的惴惴不安，深深地掩蓋起來。
是的，隨着差距越來越大，共同話題越來越少，楚薇感受到兩人的心漸行漸遠。
05
轉眼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雙方父母見了個面。
楚薇父母覺得蔣成對女兒太冷淡，婚前都這麼不上心，婚後怎麼辦？
蔣成父母覺得楚薇太普通太平凡，根本配不上優秀的兒子。
雙方父母都不贊同，已成雞脅的感情，也是到了該遺棄的時候。
那天，他們最後一次吃手打面。
蔣成吃了好一會兒，才想起給楚薇夾肉絲。
楚薇拒絕了：「不用，我自己有。」
挑起絲肉，塞進嘴裡，那口感，味同嚼蠟。
就像他們的愛情，開始得很甜蜜，結束得難以下咽。
06
後來，楚薇遇到了大黃。
一個跟她一樣「佛系」的人。
大黃是啤酒代理商，耿直憨厚、能侃能喝。
大黃最喜歡做的事，就是帶楚薇參加朋友的飯局，然後向大家凡爾賽自己的女人。
大黃會開車半個小時，帶楚薇去吃她最喜歡的手打面，裡面放滿了滷蛋、雞爪、小腸卷。
看楚薇吃得滿嘴流油，他竟然一臉欣慰：「老婆，只要你能吃飽吃好，我做啥都值了。」
楚薇白了他一眼：「你這個酒鬼，誰要做你老婆？」
大黃腦袋一伸，大庭廣眾之下就要親她。楚薇嚇得連連求饒，說做做做，大黃才肯放過她。
07
再後來，結婚、生子、生活中的摩擦，婆媳矛盾，他們的愛情在忙碌、平凡的婚姻中，慢慢趨向平淡。
有一次，楚薇跟婆婆因一點小事又爭起來，大黃當夠了夾心餅乾，拋下婆媳倆就衝出了家門。
兩個小時，楚薇接到電話，說大黃被人打了，傷勢不輕。
原來，大黃跟朋友在喝酒時，不知怎的就跟鄰桌起了口角。大黃心情不好，嘴上也不客氣。
對方先動的手，而且大黃傷得重，所以對方的責任更大。
婆媳兩人冰釋前嫌，大半夜抱着孩子，一邊哭一邊將對方罵了個狗血淋頭。
對方仍很囂張：「有什麼事，找我的律師。我不跟你這些婆娘瞎扯。」
律師來了，竟然是——蔣成。
08
世界好大！
明明在同一座城市，可是他們分開七八年，竟然一次也沒碰到過。
世界又好小！
明明有那麼多的案子，有那麼多的律師，他們竟然攪到了一起。
偏偏還在這種狀況下！
老公被人打成zhu頭，自己穿着花睡衣踩着拖鞋形同村婦，婆婆抱着孩子哭哭啼啼......
與蔣成幹練，禮貌，端莊，簡直是雲泥之別。
女人見初戀 ，即使不是艷若桃李，但也不應該這麼狼狽。
相對楚薇的侷促，蔣成倒是相當自然：「楚薇，好久不見！」
09
接下來的幾天，在蔣成的協調下，大黃拿到了最高的賠償。
可婆婆仍不滿，她覺得蔣成是對方的律師，他的話不可信。
蔣成認真地說：「我是按最高賠付條件給你們算的。如果你們不接受，可以起訴，但上了法庭，有可能賠得更少。大家的時間都很寶貴，你們好好想想吧。」
婆婆罵罵咧咧，大黃黑着臉不說話，楚薇送蔣成出去。
過道上，蔣成說：「我盡力了。」
楚薇點點頭，之前她了解過，真上法庭未必會賠得比現在多。
蔣成伸手想握住楚薇的肩，被她輕輕一側躲過了，但背部仍被觸碰到。
掌心的溫度，竟然，那麼熟悉！
楚薇的心，猛得悸動了一下。
10
後來，楚薇做通了大黃和婆婆的思想工作。
儘管沒有上庭，各項賠付來來回回還是搞了不少次，終於把事情了結了。
期間，楚薇雖沒有與蔣成聯繫，但仍記得他那晚看自己時，眼裡的小星星。
她心緒不穩，自然在平淡乏味的生活中多了些意難平。
那天睡到半夜，楚薇突然推了推大黃：「我想吃手打面。」
大黃迷迷糊糊：「好，明天給你買。」
楚薇不肯：「我現在就要吃。」
大黃轉了身：「這都幾點了，還吃！你不是減肥嗎？」
楚薇想起從前，有個男人可以為了她的一句話，在隆冬的深夜騎車趕赴夜市。
如果當初他們沒有分開，現在，是不是不同的光景？
她是恨時光？還是恨抉擇？
11
沒想到，周五那天，蔣成約了她。
她心情複雜，但還是赴了約，並且打扮得花枝招展的。
尤其身上那條剛買的連衣，讓楚薇恍惚間像回到了初戀的那個年代，她依舊是那個懷春的年輕女孩，有着一顆單純的心。
蔣成也一改那天的嚴謹，換上休閒服，載着楚薇徑直去了以前他們住過的地方。
可惜那裡舊城改造，他們住過的出租房，早已被一幢幢高樓大廈取代。
幸運的是，那家手打麵店還在，只是老闆的臉上已經爬滿皺紋，銀絲也染白了半個頭。
果真，早已物是人非！很多事，都回不去了！
12
蔣成點了兩碗手打面。
老闆問，要加什麼嗎？蔣成條件反射的說，不加。
蔣薇微微一愣，突然想起了大黃為她點的大碗面里，滷蛋、雞腿壓得比山還高。
她知道，蔣成不是小器，他只是想找回當年的感覺。但是，她突然卻更喜歡大口吃滷蛋，滿嘴流油咬雞腿的感覺。
13
麵條上來了，肉絲一如繼往的少。
蔣成興致勃勃地挑起肉絲，往蔣薇嘴裡塞。
楚薇拒絕了，笑着說：「我減肥，謝謝。」
蔣成些許失望，但一逝而過，他問：「這些年，你過得幸福嗎？」
楚薇愣了愣，光陰如夢，時間像滾滾車輪，碾壓了不少東西，但也留下了很多刻骨銘心的痕跡。
她從沒有問過自己，幸福嗎？但今天隨着軌跡往回尋，她發現，那裡沒有「不幸福」。
「你呢？」她反問道。
他以苦笑回她，結婚、生子、拼命往前沖，一場又一場的折騰，到頭來，只剩一個「累」字！
14
往回走的時候，外面已經燈火通明。
車裡放着輕柔的《甜蜜蜜》，鄧麗君版，楚薇的最愛。
車載藍牙里響起，接通，傳出一個女人的聲音：「蔣成，我餓了，想吃牛肉粉絲，你早點忙完幫我帶一份。」
蔣成說：「我跟客戶在一起呢，你自己叫外賣吧。」
「我就是想......，算了！」對方無奈地掛了電話。
作為女人，楚薇知道她沒說完的話是——我就是想你早點回家。
可是，最終只能收起無可奈何，裝出乖巧懂事，也最終被最愛的人欺騙。
如果當年嫁給蔣成的是自己，那麼自己與他的太太，又有什麼區別呢？
15
臨下車時，蔣成小心翼翼地問：「我們以後還能常來吃手打面嗎？」
楚薇淡淡地說：「大家都挺忙的，算了吧。」
蔣成「哦」了一聲。
楚薇又補了句：「前面那家店的牛肉粉絲挺好吃的，給她帶一份吧。」
蔣成一怔，隨即氣餒：「謝謝！再見！」
再見！永不再見！
16
小區門口，楚薇碰見大黃提着兩個保暖瓶。
楚薇心裡漾出一種從未有過的踏實，她迎上前，問：「什麼東西？」
大黃炫寶似的：「你前兩天不是說要吃手打面，我想着你晚上聚餐肯定吃不飽，所以給你打包回來。看，這是麵條，這是湯，我還讓老闆裝了大份的雞爪和滷蛋。」
楚薇心裡甜得齁了，嘴上仍嗔怪：「討厭！當我是豬啊？」
大黃咧嘴笑：「哪有？國寶！」
這時，楚薇真想回答蔣成，我幸福！我真的很幸福！
17
人總是這樣，覺得沒得到的，就比已擁有的要好，因此常常緬懷，常常後悔。
但如果真的跟初戀在一起了，不一定比現在的婚姻要好，真要重新選擇，也許依舊是當年的抉擇。
所以，初戀只是一座里程碑，它並不能拯救現在的生活。
我們要相信，雖然再鮮活激烈的感情，最終會在經年累月之後，變得平淡與緘默，但我們的幸福，就在自己選擇的婚姻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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