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內容為虛構故事,如有雷同實屬巧合。
1
吃了個飯。
看了場電影。
壓了段馬路。
我和邵航的約會行程幾年來一直沒有變過,我從一開始的新奇雀躍,到後來波瀾不驚,終於到了現在這樣略微帶着絲絲厭倦煩躁的地步。
邵航是典型的南方男生,長得眉清目秀,個子不算太高,但也足足比我高出半個頭。
他現在就陪在我身邊,一言不發,和我走這一段回家的路。
我暗暗打量他,嘴唇微微蠕動幾下,轉瞬又收回視線。
今天晚上的天空沒有月亮,只有隔着三五步一個的路燈自顧自散發着暖黃的光,照亮我前行的路。
我晚上出來的匆忙,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短衫,之前在室內還好,現在終於後知後覺的感覺到了一點兒涼意。
一陣涼風吹過,我不自覺打了個哆嗦。
我雙手搓了搓胳膊,借着這股涼風壯膽,終於下定決心開口:「邵航,我們分手吧。」
「把外套——」穿上。
我和邵航的話同時出口,一時間兩個人都有些愣怔。
他手裡半舉着剛剛從自己身上扒下來正打算給我披上的外套,樣子看着格外滑稽。
「沒有挽回的餘地了嗎?」他的動作在半空僵了半晌,卻還是把外套輕輕披在我身上,看我的眼神帶着大半的冷靜和一兩分含而不露的祈求。
我忽然覺得自己真特麼是個混蛋。
2
我和邵航都是南方人。
是高中同學,是普通朋友,是暗戀對象。
一直到後來發展成互相約定要相守一生的人。
我的成績比邵航要好上不少,高中畢業之後,我考上了北方一所不錯的大學,而邵航高考落榜,淪落到被家裡逼着復讀的地步。
「去復讀吧。」那時候我對他一片真心幾乎要滿溢出來,這年頭兩條腿的大學生滿地都是,可想而知如果在這樣的情況下都考不上一所理想的大學,未來會有多難。
我勸他,「好好讀一年,我在那邊等你。」
記得邵航當時神色複雜的看了我一眼,「你怎麼在那邊等我啊?你有錢嗎?你一個人在那邊要怎麼生活啊?」
邵航這連珠炮似的三個問題就像是一盆冷水當頭澆下來,澆涼了我拿到錄取通知書之後天高海闊任我浮沉的一腔熱血。
「沒關係,總能想到辦法的,我可以努力拿獎學金,努力做兼職掙錢,和學校申請貧困補助,我……」
我神色之間有幾分羞窘。
我是個孤兒。
一出生就被丟在孤兒院門口,從此在裡面摸爬滾打的長大。
這些年我在院裡的生活雖然不至於缺衣少食,但總歸算不上是寬裕,更何況高中畢業沒多久我就滿十八了。
成年以後,孤兒院不會再負責我的生活。
我後知後覺想起這茬來,心裡泛着難言的隱憂。
「我都想好了,我根本就不是讀書的料子,再蹉跎一年也是浪費家裡的學費。」邵航忽然換了臉色,意氣風發,對我插科打諢,「我跟着你,去你在的城市,打工賺錢,供你讀書,好不好?」
「真的?你家裡會同意嗎?」我被邵航說的心神動搖,心裡雖然知道邵航聽從家裡的安排乖乖復讀才是最好的選擇,可是心裡仍然忍不住計算邵航這個提議的可行性。
「他們不同意,我就軟磨硬泡。」邵航看着我的眼睛,神色認真,「你放心,我肯定不會讓你一個人去上學的。」
「好。」我低下頭,掩飾自己眼睛的酸澀。
如果他能陪着我,那時候我想,如果邵航能夠陪着我,那麼我就不會害怕了,只要我們在一起,那我就什麼困難都不怕。
我不知道邵航是怎麼勸說他父母的,但他總歸沒有食言,九月,在我踏上開學征程的時候,他拎着我的行李跟在我身後。
那時也是夏天,他穿着短袖短褲,裸露在外的皮膚上有青青紫紫的痕跡,我心疼的看着他,「叔叔阿姨打你了?」
「害,沒事兒。」邵航不知道疼似的,還在得意洋洋的沖我炫耀,「你看,我這不是成功讓他們同意了?」
3
我第一天開學,邵航跟着忙前忙後幫我抬行李。
身形修長,容貌清俊的少年人一路上吸引了不少學生的視線。
我到宿舍的時候,屋裡已經有兩個人先到,和我一個宿舍的妹子都是能聊的,見了跟在我身後的邵航,對視一眼,當即開口,「這是你男朋友啊?」
我笑了笑,替邵航擦擦因為搬行李而流出來的汗,「是啊,他是我男朋友。」
「也是咱們學校的嗎?」另一個妹子也好奇問道。
「不是。」我回答。
妹子不以為意,極其自然的繼續追問,「那他是哪個學校的?」
我一愣神,忽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邵航收拾好了東西,站在我身邊,對兩個用好奇視線打量他的女生道:「我沒在上大學了。」
「哦,這樣啊。」兩個女生支吾應道。
真奇怪,她們明明沒有說什麼,我卻覺得被扒了一層皮下來似的難堪。
宿舍里的氣氛忽而有些難掩的尷尬,直到邵航離開之後這種尷尬還是沒有緩解,直到最後一個室友到了才打破僵局。
……
我念大學期間,邵航對我很好。
一開始,他在我學校附近的一家咖啡廳里打工,他人長得好,聰明又踏實肯干,很得咖啡廳店長的喜歡。
再後來咖啡廳老闆舉家搬走,乾脆就把咖啡廳低價轉賣給邵航了。
他心思算是活泛,在咖啡廳里搞過不少花樣來吸引顧客,小甜點和寵物貓之類的招數輪番上陣,與同類型的門店相比,生意相當不錯。
我讀大學的這四年全靠他貼補。
當初他說要陪我上大學,掙錢供我念書,我其實是沒當真的。
我讀高中時花費並不多,所以想當然的以為大學也不過如此,大不了我省吃儉用些就是了,反正這麼些年都是這麼過來的。
但是後來我逐漸發現我錯了,在這所學校里的每個人看起來都是那麼的不平凡,在我眼裡,他們無不閃閃發光,與我不同。
輪流請客吃飯,每天點三頓外賣,偶爾買當季的輕奢……這些在他們看來不值一提的小事於我而言卻是向來不敢深想的奢望。
我還記得邵航來找我,把他第一個月的工資交到我手裡的時候的場景。
「寶貝兒,你也有人給你生活費的,去給自己買一身新裙子,不要太委屈自己。」
與我一般年紀的少年人自己穿着廉價的從地攤上淘來的短衫短褲,卻小心翼翼珍而重之的把自己的數額不小的工資悉數轉給我。
「聽話,嗯?」
「邵航,你怎麼對我這麼好啊?」那時候我哭着問他。
他一隻手擦我的眼淚,回答的理直氣壯理所當然,「因為我愛你啊。」
邵航愛我,我無比的確信這一點。
我那個時候看着他所為我付出的一切,我是真的,真的特別感動,真的,真的想要以後永遠愛他,永遠不要忘記他曾經這麼愛我。
4
可是我食言了。
興許是三年之痛,興許是七年之癢,興許是我第一次避着他,和同學一起約玩可以避開他的咖啡店的時候,興許是我大三轉專業換宿舍,遮遮掩掩告訴室友邵航是我哥的時候……又或許什麼都不是,只是我本來就性子浮躁不會愛人。
總之我對邵航的愛就在不知不覺的時光浸染里逐漸被消磨乾淨,到最後,一絲都不剩。
我一邊心安理得的享受他的金錢支撐和關心呵護,一邊在心裡盤算着什麼時候和他說分手比較合適。
大學畢業之後,比起諸多同學需要考慮留在當地或是回老家的兩難選擇,我做決定,相比之下就顯得容易多了。
我沒有老家。
我在哪裡,哪裡就是我的家。
我最終留在當地工作,進了一家不錯的公司,實習了三個月之後正式上崗。
慶祝上崗的第一天晚上,我跟邵航說,我們分手吧。
晚上的風吹得很涼,即便邵航把他的衣服脫給我也無濟於事,我又打了個寒顫,越發從心底里感受到一股寒意。
自從我說我沒有迴轉的餘地之後,邵航就沒有再開口說話。
我想他大概是不知道從哪裡開始罵我比較合適,狼心狗肺?忘恩負義?還是過河拆橋?
我慢吞吞的從包里抽出一張卡來,繼而又慢吞吞遞給他,「給,這是我這三個月的實習工資。」
黑夜吞沒了我的聲音,我說,「錢不多,你先拿着。」
事到如今,除了錢,我不知道我自己還有什麼能給他的。
我想,我起碼得把這四年他花在我身上的錢給連本帶利的還回去,這樣,我心裡或許會稍稍好守一些。
「呵。」邵航似乎是笑了一聲。
風聲太大,我聽不清楚。
「不用。」他拍了拍我的肩膀,「那些都是我願意給你的,不用你還。」
我楞楞看着他,邵航眼底一如既往的溫和,除此之外,還有切切實實的哀傷,刀子一樣的插在我心口。
我想邵航肯定是已經被我給氣糊塗了,錢都不要,那怎麼辦?我們之間還能怎麼辦?
「以後好好照顧自己。」邵航最後說。
那張薄薄的銀行卡被我捏在手裡沒送出去,我想了一下,打算把錢用支付寶給他轉過去。
然後我轉身輕輕吐出一口氣。
我緊了緊邵航留在我身上的外套,我心裡到底有些放鬆,好在我和他終於分了手。
是的,曾經和他山盟海誓說一輩子也不會分開的人確確實實是我。
可我是個懦夫,這樣的日子我一天也過不下去了。
於長久相伴的戀人而言,只消對方稍稍一絲變化,他們往往就能很快察覺。
這大概就是網絡上一批人嘴裡說着的「因為見過你愛我的樣子,所以某一天你稍稍不愛了,我一眼就能看出來」。
邵航大概也早就看出來了,只不過他一直在等,在等我回心轉意,在等一個時機,但他賭輸了。
我是個卑劣的愛人,我一開始察覺到自己對邵航的愛已經被消磨的逐漸乾淨的時候,我首先感到的不是恐慌和愧疚,而是冷靜的權衡利弊,考慮我現在能不能和他分手。
答案當然是不能。
起碼畢業之前不能,邵航把我給寵壞了,離開他,我在學校里根本活不下去。
但我是個人,我當然也愧疚,我會好好補償他的,我保證。
5
「林總監讓你過去一下。」
我心裡正想着邵航的事兒,剛剛回神,就看見一個和我同批進公司的女生站在我辦公桌旁邊,撇着嘴,眼裡的不屑簡直明晃晃到要滿溢出來,對我說道。
最近公司的有相當一部分的女同事對着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我知道這是為什麼。
公司策劃部的林總監年方二十八,正是個風頭無兩的黃金單身漢,全公司上下有一半的女人都盯着他女朋友這個位置。
然而男神高高在上,對誰都不理不睬,偏偏對我這個進公司沒兩天的小新人另眼相待,自然是讓她們看紅了眼。
「我知道了。」我準備了一下手裡的文件,然後把它們打包送到林總監辦公室去。
走了幾步,隱約聽見後面幾個女生湊在一起嘟噥,「拽什麼啊?林總監就是跟她玩玩而已。」
林述的辦公室和他這個人一樣簡潔乾淨,富有禁慾的美感。
我敲敲門,進去之後,自然把手中文件夾擱在他桌子上。
見了我,他抬頭,推了推自己的銀框眼鏡,「晚上有個酒局,是業界一個很有話語權的老闆組的,咱們導師也在,晚上你和我一起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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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的感情往往都是當局者迷,找人開導一下就豁然開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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