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內容為虛構故事,如有雷同實屬巧合。
1
姜立做完一組俯臥撐轉頭去看蘇紈,她維持着原先的姿勢,盯着屏幕看得入定,完全分不出一縷視線在他身上。
姜立又開始一輪健腹輪訓練,蜜色的肌膚,肌肉紋理隨着動作的起伏性感僨張。
蘇紈仍不為所動。
姜立便不想練了,他興致缺缺地收拾器材,突然想到自己這個樣子,像極了開屏的孔雀,拼命抖着羽毛,企圖吸引異性注意。
他忍不住自嘲,「噗嗤」一聲把自己給逗樂。
「你笑什麼?」蘇紈的視線透過厚重的黑框眼鏡,終於落在他身上,眼神茫然。
「沒什麼。」姜立迅速憋起笑,一本正經地擺手。
收拾完,姜立又倒了杯熱牛奶擱在蘇紈面前,他在她身邊坐下,陪她一起看會電影。
能讓蘇紈入神的電影,對姜立來說比學生時期上課還催眠。
大屏幕上兩個法國女人在吧檯前對話,鏡頭拉得近,藍色短髮女人臉上的毛孔清晰,五官不夠精緻,甚至牙齒不夠整齊,姜立強忍了一個呵欠,朝身邊看去。
屏幕的光線將蘇紈的臉照得有些發白,她回家後便會摘下隱形眼鏡,取而代之一副圓黑框眼鏡,長發隨意地綁個丸子頭,這種不太修邊幅的樣子,卻叫人賞心悅目。
她雙手抱膝蜷縮在沙發上,離他那樣近,近到姜立一手搭在沙發背上,便像將她半擁在懷裡。
姜立沒能堅持把電影看完,先回了臥室,半夢半醒間有個人鑽進被窩,又往他臂彎里拱了拱,彼此的肌膚貼在一塊,體溫也略微上升。
「看完了?」姜立啞着聲音發問。
「嗯。」蘇紈眯着眼睛,像只慵懶的貓。
「跟我說說講了什麼?」
姜立神思清明了幾分,身子往上抻了抻,好像真的對電影情節很感興趣。
床頭留着一盞壁燈,微弱的光亮並沒有驅散蘇紈的困意,她似是無意識地絮絮說了很多,關於電影裡兩個女孩是怎樣遇見,又如何彼此一見鍾情,看起來是個美好的開端。
「可是成長環境不同,階層迥異,無法融入對方圈子的兩個人,又怎麼會有好的結局呢……」
蘇紈的聲音逐漸變得模糊。
姜立的手習慣性地一下一下順着她的長髮,從髮根到發尾,纏繞在指間,細密柔長,在某一刻突然頓住,胸口像是被一團看不見摸不着的棉花堵着。
他的五官立體,一側臉覆在陰影里,臉上神色莫名,枕邊人發出勻靜的呼吸聲,姜立卻了無睡意。
他不知道他們兩個人最終會走到哪一步,那是他們從未談論過的將來。
而他們的開始,和那天的晚霞一樣,總有種不真實感。
2
南方的梅雨季節,空氣中游離着潮呼呼的水分子,膩在人身上,悶重得讓人喘不過氣。
姜立從物流車上下來,上身只着一件黑色背心,緊貼着肌膚,被汗水洇得顏色更深了幾分。
車上空調壞了,這一天他像是泡在水裡缺氧的魚,早已迫不及待想要上岸。
「阿立,你回來了正好!」迎面撞上中年男人老胡,神色焦急,「家裡有急事,我得先走一步,最後還有一個件沒派完……」
老胡也不提要求,哀哀切切地盯着姜立。
「你大爺的!」姜立壓着嗓子罵了句,掄起背心下擺抹了把汗,卻已向四下張望,「東西在哪呢?」
老胡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隨意往倉庫外面的牆角一指,「那呢!」說着人便已經沒影了。
姜立雙手叉腰,無奈搖頭,他腿長,幾步走到牆角邊,包裹不小,是個需要組裝的書櫃,收貨地址就在附近一個高檔小區。
目光移到收件人一欄,姜立怔住。
物流車不被允許進入小區,就停在對面的樹蔭下,斜照的夕陽猛烈,駕駛室的門窗都開着透氣。
姜立斜靠在駕駛座上,一下下叩擊着方向盤,等得漫不經心,又隱隱透露幾分焦灼。
「欸,立哥,你看你看!」
搭檔的同事趙陽,也才二十出頭的小伙子,相較於姜立的寡言,人活潑不少,此時神情激動,兩眼放光。
他看一眼旁邊的姜立,不知何時在背心外面套上了件短袖襯衫,頭上扣了頂鴨舌帽,帽檐壓得很低。
趙陽嫌棄地「嘖」了一聲:「立哥,你這幹嘛呢?明星出街啊?還是搞地下活動?」
姜立沒有理會他的聒噪,迎面走來一個女人,窈窕纖長,衣着光鮮,身後的天空映着如火如荼的晚霞,熱烈得像火燒,又溫柔得不可思議。
似有微風迎面而來,讓周身難受的黏膩感盡散。
「不好意思,讓你們久等了,」女人語調平和,目光只在兩人身上短暫地停留一瞬,「還得麻煩你們幫我把東西搬上去。」
她的皮膚白皙,五官並沒有多麼驚艷,但組合在一起很是耐看。
趙陽已先一步下車攀談,姜立始終保持沉默,下意識地將帽檐壓得更低些。
頭上的蟬鳴突然靜止,姜立有幾分心猿意馬,在心裡默念那個名字——蘇紈。
他早就應該知道,同名同姓的可能性極小。
「這個小區房價很高吧?像我們這種干苦力的,打一輩子工也不知道能不能買個衛生間!」趙陽自我貶低地感嘆着,三個人已經進了電梯。
「這個我不太清楚,婚房是我未婚夫準備的。」蘇紈的態度是疏離的,但良好的修養沒有讓她表現得過分冷淡。
「嘭——」隨着電梯門闔上,像是有什麼東西重重錘在某個人心尖上。
「哦,那能配得上蘇小姐的,肯定是高富帥了!」
姜立靠在電梯內側,大概是趙陽狗腿得讓人心煩,他微不可查地皺眉,帽檐下那雙深邃的眸中泛起波瀾。
如果沒有發生接下去的一幕,姜立順利派完這一單,大概和蘇紈不會再有任何交集,可生活也會猝不及防地撒狗血,叫人措手不及。
房門是指紋解鎖的,蘇紈將手搭上門鎖,對另外倆人道:「東西放門口就行,我明天找人來安裝。」
「那怎麼行?堵住門口多不方便,我們幫你搬進去吧!」趙陽繼續大獻殷勤。
「沒事,反正這裡也沒人住——」
大門同時打開,裡面亮着暖橘色的光,略帶曖昧的溫馨,看起來也不是沒人住的樣子,蘇紈怔了怔。
「誰啊?!」
有人聞聲過來,裹着浴袍的男人見着外面的人,先是愕然,繼而惶恐:「小、小紈?!你怎麼來了?」
蘇紈也是同樣詫異:「旭文,你怎麼在這?」
賀旭文面露尷尬,身子下意識地往門口擋了擋,蘇紈終於察覺到什麼,浴室在大門斜對面,裡面依稀傳來水聲——屋子裡還有第二個人。
一切已在不言中,直面這樣的現實已經足夠殘酷,蘇紈仍不忘想到,此刻還有另外兩個人站在她身後,一起目睹這種不堪的場面,簡直是雪上加霜!
她覺得自己像是被夾在縫隙中,窘迫、羞憤兼而有之,不知道哪種感覺更強烈一些,可它們合力壓得她失去慣有的理智,身子先於腦子行動,唯一的念頭是儘快逃離現場。
擦身而過之際,她眼神滑過那個沉默的高個子男人,帽檐壓得太低,看不清他的神情。
被迫吃瓜的趙陽看向姜立,姜立抿着唇,片刻後示意趙陽先開着物流車回去。
「那你呢立哥?」
「你不要管我。」姜立說着抬步走向消防通道,步伐有些急促。
這可是22樓,這人要走樓梯下去?!趙陽不解地聳了聳肩,覺得姜立今天的行為着實古怪。
3
天空由火燒一般的顏色轉為黛青色,直至夜幕徹底降臨,蘇紈保持着同一個姿勢坐在小區綠化帶的鞦韆架上。
人人都說賀旭文是最佳未婚夫,以後也是模範丈夫,他溫和體貼,成熟大度,帥氣多金,蘇紈沒有任何理由拒絕這樣一個人的求婚。
她的人生規劃向來明確,什麼階段做什麼樣的事,之前她大概對賀旭文有過心動,只不過那種心動平穩可控。
所以當她回憶方才所見,認清一個現實:她的情緒並沒有到失控的地步,不甘的感覺更強烈一些。
不明白賀旭文為何偏偏選了她,讓她生活在謊言中,也遺憾這一年經歷的只是一個騙局,她不得不重新規劃自己的人生,這才讓她感到疲憊。
婚禮的請帖已經送出去,她該如何收回再一一解釋?又如何面對老媽的發難?
婚房是賀旭文全款購買,不存在財產糾紛,她網購了一些家具物件,她可以不要,只想儘快從這段詭異的關係中脫身……
蘇紈想得太入神,並未意識到自己冷靜得有些過分,更沒有注意到有人倚靠在兩三米外的單槓上,目光始終關注着這邊。
保安第五次經過,他警惕地打量這個高個子男人,姜立平靜地回視他,保安又看了他一眼,走了。
四個小時過去,那個女人終於有了動靜,她低頭揉着眼睛,姜立瞬時站直了身子,心下一緊,她這是……哭了?
「喂,你在這餵了四個小時蚊子,準備坐到天亮?」因為沉默太久,姜立嗓音有些干啞。
蘇紈的眼睛不是傳統意義上的雙眼皮,但是眼皮薄,眼睛大而清亮有神,此刻卻是茫然地看着半蹲在她身邊的男人,眼眶微微發紅,半晌才找到焦點。
姜立咽了咽喉,緊張地等着她的「發落」。
「我想回家了,」蘇紈動了動唇,又說道,「你能送我回家嗎?」
只是這樣簡單的一個要求,姜立不及思考,點頭答應:「好。」
可是當他看到停在車位上那輛墨綠色的MiniCooper,為難地撓了下後腦,蘇紈不為所動,等着他開車。
姜立硬着頭皮繞到駕駛座,空間瞬間變得狹小侷促,摸索着調整一番,才勉強將腿舒展開,只能說,勉強。
蘇紈調好車載導航,手肘撐在門把手上,望着窗外出神。
破碎的霓虹連成片,就像她的人生,在今晚被打碎,也會在今晚之後開始重組。
姜立這一整天渾身黏膩,身上有薄薄的汗味,摻雜着慣用的沐浴露的味道,倒也不難聞。
車窗開着,過路的風吹散女人身上淺淡的香味,兩種味道糅雜在一塊,難分彼此,是關於那夜的記憶。
到達蘇紈自己住的小區,她接過車鑰匙,只輕描淡寫地說了句「謝謝」。
「好好休息,別想太多。」姜立說了這麼一句,抬步往回走,像是簡單的道別。
後來倆人聊到那一晚,蘇紈說她的隱形眼鏡掉了,迫不得已才找姜立代駕。
姜立失笑,又不甘心地追問:「只是代駕嗎?不管是誰都行?我是說,如果那晚不是我,你也會讓人送你回去?」
蘇紈傲嬌地撇過臉,笑容卻在嘴角溢出。
那時候姜立就那樣半蹲在她面前,身後是沉沉夜色,他的眼睛如夜色一般靜謐幽深,專注地望着她,裡邊有關切、有緊張、有憐憫,那一刻她有種感覺,不管自己提出怎樣的要求,他都會答應。
或許就在那刻,她獲得了跨出一步的勇氣。
4
那晚之後,他們各走各的路。姜立想,本就不是同一條道上的人,不抱任何遇見的希望,可偏偏事情總有湊巧。
半個月之後,蘇紈回了趟王貞那,該面對的早晚要面對,王貞對女兒退婚一事少不了一頓數落。
「我看出來了,你們倆之間從來都是旭文主動,這回你還主動退婚,你是不是一開始就沒那個心思,你沒那個心思答應人家幹什麼呀?
「眼看你也27了,擱這麼好條件的不要,你真覺得自己是天上的小仙女?我倒要看看你最終能找到啥樣的!」
「……」
王貞嗓子尖細,認定了是自己女兒的問題,蘇紈揉着耳朵,沒有半句爭辯,她來時已做好心理準備,這回雖心有鬱結,但生生忍着。
出於某些原因,她沒有將賀旭文出軌一事宣之於外,更何況「出軌」一說有待商榷,說不定她才是後到者。於是在外人開來,這退婚的原因真如王貞所說。
等王貞發泄夠了,蘇紈靠在廚房流理台上,順手拿起一罐飲料喝了一口,狀似不經意地提起:「對了媽,我買的書架到了嗎?物流過來送貨了嗎?」
王貞這才想起這一茬,朝書房抬了抬下巴:「給物流師傅加了點錢,在安裝呢。」
她一句話說得輕巧,之前一番交涉豈止是「加了點錢」那麼簡單。
安裝不歸物流負責,王貞強勢,言語間軟硬兼施,非要來個「送貨上門、安裝一條龍服務」,姜立怕與這些中年婦女爭執,免為其難應了下來。
蘇紈又連灌好幾口飲料,才慢慢抬步向書房走去,突然覺得不對味,回頭一看,流理台上放着她剛剛喝的「飲料」,原是罐黑啤,已經見底……
姜立正對着圖紙一步步安裝,沒有專業的工具,手裡攥着個螺絲刀,將一枚螺絲釘擰進木料中,手臂青筋凸顯,背上已洇濕一片,裡面仍是那件黑色背心。
他回頭看呆立在門口的人,他的眼窩很深,大概因為疲倦,眉下有一道淺淺的褶,顯得那雙眸子更加深邃。
書架已初具雛形,是個彎着腰、一手叉腰的人形,還有一個微笑的表情,背後是整面牆的厚重實木書架,混搭在一塊,有種莫名的喜感。
蘇紈卻是一點都笑不出來,她張了張嘴,唇齒間充斥着那股揮不去的澀味,最終沒能說出一句簡單的招呼。
姜立平靜無波地轉過臉,繼續手下的活。
走出蘇家已是薄暮時分,蘇紈已經先行離開。
走前王貞將一張五十塊的鈔票遞給姜立,那是之前講好的價錢,姜立沒有接:「就當是我義務勞動吧。」
王貞覺得莫名,先前不情願安裝,現在裝好又不要安裝費,怎麼有這種人?
姜立在別墅門口點了一支煙,一手插兜,緩緩地一步一步走下台階,身影被夕陽拉得老長,有種莫名的頹然。
走到最後一級台階,姜立頓住。
蘇紈背着手站在那,腳下無聊地撥着一塊鬆動的地磚,姜立的身影在她身前覆上一片陰影,她才回過神,轉頭微眯起眼睛看向來人。
「你就這麼喜歡那個人?」姜立將煙夾在指間,帶了點居高臨下的審視。
「嗯?」
「沒想到你這麼偉大,到現在還護着他,怎麼不說實情?」他牽了牽嘴角,嘲諷意味明顯。
姜立並非有意探人隱私,只是方才母女倆的對話他聽得一字不落。
那晚他也在場,誰對、誰錯、誰的責任,明眼人都能分辨,可是蘇紈卻把責任都攬在自己身上,絕口不提那人半句不是。
「沒什麼好說的。」蘇紈微低着頭,有些失神。
姜立心裡被一股莫名的澀意充斥,拋開這個話題不談,他走下台階,語調卻放軟:「你在這幹嘛呢?不怕太陽曬嗎?」
蘇紈抬起頭,眼神濕漉漉的:「謝謝你上次送我回家,我今天不小心喝了酒……」
姜立:「……」
5
最終姜立又憋屈地坐上那輛空間狹小的Mini,去過一次的地方他就能在腦海里自動規劃路線,蘇紈的單身公寓,離這有半小時車程。
車載音響播放着爵士樂,讓人身心放鬆,情緒得到些微安撫。
「對了,你叫什麼名字?」蘇紈調低音量,故作正經地發問,「你長得很像我一個中學同學。」
「是嗎?」姜立哂笑,「我叫姜立,『生薑』的『姜』,『站立』的『立』。」
「我那同學也叫姜立,一模一樣的字!你說巧不巧?!」蘇紈繃大了眼睛,一副驚奇的模樣,已然沒有方才的失意。
「是嗎?我也有個同學叫『蘇紈』,果真挺巧的,」姜立配合她,「不過你和她不太一樣。」
「怎麼就不一樣?」蘇紈較真道。
姜立眯起眼睛,當真在認真回憶的樣子:「反正……感覺很不一樣了。」
「嘁!不想說就算了!」
兩人對視一瞬,隨即同時繃不住笑起來。
蘇紈有些晃神,記憶中那個少年基本不會笑,似乎也不會對什麼事情特別感興趣,用現在的說法是,一副厭世的模樣。
那晚她第一眼就認出了坐在物流車上的姜立,可那時那地,假意是陌生人,彼此避免了很多尷尬。
這種相認並沒有消減距離感,倆人大多時候是靜默的,共同的記憶不過是中學那幾年,可那些懵懂的、若有似無的情愫早就隨着時間沖淡。
年少時期的心境跟成人世界畢竟有很大不同,不提也罷。
到達蘇紈的小區天已經徹底黑了,姜立再一次將車鑰匙遞還給她,蘇紈正要接過,在單元樓門口徘徊着的身影已幾步上前。
「小紈,你可算回來了,打你電話怎麼不接?」
姜立沉了臉色,認出是蘇紈的前未婚夫,白襯衫黑西褲,比起那天穿浴袍的樣子倒是一副社會精英的模樣。
蘇紈側了側身,賀旭文才注意她身邊的高個子男人,他愣了愣,顯然並沒有把對方放在眼裡。
「我出差一趟回來,發現已經被退婚了,小紈,你不跟我商量一下嗎?」賀旭文忽略第三人在場,急不可耐地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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