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來老公和我一起當「扶弟魔」，婆婆轉怒為喜：多虧了你

媳婦是「扶弟魔」，婆婆千方百計阻止。眼看兒子要過上好日子，卻突然成了「植物人」，這可怎麼辦？昔日那些拖累他的親家們，又會怎麼做呢？請看故事——

1

「哼，羨慕啥，上名牌大學咋啦？不定成誰家孝子賢孫呢!看他在那兒端着酒杯風光，學費、酒席錢都是我兒子出的，別拖累別人，自個兒賺錢上學才叫真本事吶！這算啥啊！」

2005年8月底，小弟裴壯的升學宴上，聽到很多親戚對考上211大學的小弟嘖嘖稱讚，婆婆不顧我還在那張桌上，就翻着白眼譏諷起來。

「媽，您就是刀子嘴豆腐心，電視上有人資助別人您總說好人有好報，更何況我這親姐夫幫親小舅子呢！您不好意思夸兒子，還想嘚瑟兒子的好也不能這樣變相說啊！這肉軟爛香糯正合您口味，快吃塊香香嘴！」見我滿臉通紅，老樊給他媽夾了塊肉，不卑不亢地說。

「放心吧，小舅子有出息啦，忘不了姐夫！」「您兒子仁義，是當媽的教育好！」桌上人見老樊這樣說，也跟着附和。

「你個爛忠厚的傻貨！」婆婆見狀，只好接過肉，甩下這麼一句，繼續吃飯了。見她沒再接着發飆，我長出了一口氣！

我叫裴芳，出生在北方一個小鎮，70後，中學教師，丈夫樊宇長我一歲，是我同事。

我父母都是農民，我是老大，下面有三個妹一個弟：裴靜、裴甜、裴圓、裴壯。

小弟出生後不久，父親就患病失去勞動能力，成了藥罐子。親戚們勸我媽：讓小芳去打工，好歹幫你分擔些！

我媽卻說，她吃夠了沒文化的苦，肯定是要供我考大學的。於是，她在干農活之餘，還四處打零工：幫人割麥摘棉刨地瓜，還和男人一樣去工地鋤泥搬磚運石頭……

19歲那年，沒日沒夜地拼命學習的我，終於考上了省城的師範大學。

入學前一天，我咬牙對弟妹們說：「等姐畢業了，你們能考到哪兒，姐就供到哪兒！」

畢業後，我回本縣一所中學任教。看着我媽早早累彎的腰，每個月，我只留一點生活費，其餘工資都給了家裡。

我身材高挑、長相漂亮，剛開始工作時，給我介紹對象的人很多，每次我都會開誠布公，把家裡境況講在前面。

每每聽說我家有四個「拖油瓶」，婚後還要供他們上大學，相親對象全都望而卻步，還有人諷刺我:「你這哪是找對象，是給你全家找提款機吧！」

久而久之，婚戀市場本該很搶手的我，變得無人問津。我也不在意，就算當一輩子老姑娘，我也要照顧家裡、供弟妹上學！

28歲那年，和我同校畢業的同事樊宇，卻向我射出了丘比特之劍。

樊宇大我一歲，和我同鄉，是家裡獨子。父母做生意，家底豐厚。他模樣還行，但比我矮半個頭。

我們一起念書時，他總幫我提東西。可他對誰都熱情，是公認的「老好人」，我和大家一起親切地喊他「老樊」，從未往那方面想過。

工作後，他依然總是幫我，見我花錢摳搜，總說一個人吃飯無聊，拉我改善生活，我也以為這是他「老好人」的性情使然。

沒想到一次同事聚餐時，老樊竟當眾向我表白！

樊宇性格陽光，人又正直善良，朝夕相處中，我也對他頗有好感，可再一想到家裡的條件，我不忍拖累他。我沒當眾表態，但事後拒絕了。

可他卻告訴我，婚姻最大的魅力，應該在於，它能促使兩個人因愛聚合到一起，而不是雙方各處天平的兩端，一輩子都在計較得失。

「我不怕和你一起扛擔子。答應我吧，要不我們的青春就過了！」

同事告訴我，為了和我在一起，樊宇一直不肯相親，跟父母「鬧」了一年多，他父母才承諾不阻止的！

在我家那個小地方，我是有名的「扶弟魔」，樊宇暗戀我多年，他父母自然知道我的大名。他們能答應，可想而知，樊宇付出了多少努力。

我那扇渴望愛的心門就此打開，我們在一起了。

2

婚後，我倆住單位公房，休息日回婆家。距離產生美，開始時，大家相安無事。可有這麼一個「拖後腿」的娘家，時間一長，婆婆心理就不平衡了。

我們兩人賺錢，按理說該過得不錯，可那時工資低，弟妹上學各種開銷、我爸看病吃藥、家裡生活起居、迎來送往，我都要管，自家小日子只好勒緊褲腰帶。

婆婆總時不時點我：「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不能總管娘家事！」

我從不反駁，可依舊我行我素——剛賺錢的我，是娘家的天，家裡正是艱難時刻，我不管誰管？

見「策反」我無效，婆婆就總攛掇老樊，讓他長心眼攢私房錢，別讓媳婦把錢都填了娘家。

老樊嘴上答應，可行動上依舊婦唱夫隨。

婆婆看不過，出了絕招，攛掇我們買房，並親自到我家做工作：「只要你們買房，我和你爸出一半錢！」我們沒積蓄，自然拿不出錢來。

我跟婆婆實話實說，她氣得哭着數落我：「工作這麼多年，你還用郁美淨呢，自個兒苦也就罷了，還虐待樊宇，一年到頭不給他買幾件衣服，以前我兒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現在倒好了，完全成了你家的苦勞力和提款機……」

我自知理虧，任由婆婆數落。自己辛苦種樹，一朝結果，卻被別人摘了，任誰都會心理不平衡。我能理解婆婆，可我也不能丟下娘家的親人不管。

婚後第二年，我們有了兒子強強。婆婆再次亮劍，要我把老樊工資本給她，說要替孫子攢錢。

我直接攤牌：「婚前我的條件已說明了，要供弟妹上學，照顧家裡，你們答應了的！」

「媽，你和爸過好自己日子就行了，我們沒幫饞沒助懶，小芳弟妹學習都好，她爸也不想自己有病啊，過幾年弟妹們能賺錢了，我們會馬上富足起來！」老樊又在一旁幫我。

「這娃該你媽帶，我這兒子給你們老裴家養了，你媽總該給我家做點啥吧！」婆婆想把錢不成，氣得連我月子都不肯照顧，甩頭走了。

這是我第一次跟婆婆「硬剛」，也坐實了「扶弟魔」的名號。那之後，婆婆經常對我和我娘家冷嘲熱諷，就有了開頭小弟升學宴上的一幕。

因為沒人照顧，兒子強強便寄養在娘家，我和老樊自然也是娘家的常客。

對我的娘家，老樊比我還上心：父親的藥不等吃完，他就給續上了；單位發點什麼好東西，老樊全都拿過去改善生活；弟妹們遇到難題，也愛跟這個好脾氣的姐夫講，就連家長會，也常是老樊代勞。

叛逆期的小弟還和老樊成了死黨。

小弟是成績最好的，上學後獎狀獎品沒斷過，可初二那年得了50元優秀獎金和暖壺、筆記本等學科狀元獎，統統沒拿回家，還騙家裡人說沒發，結果被無心的小夥伴戳破了謊。

那段時間他曾去過網吧，母親怕他走歪，哄勸打罵使盡，他都梗着脖子不吭聲。

老樊知道後和小弟深談一次，然後向全家說小弟做的是男子漢該做的事，且做主讓小弟今後得獎，都可以自己支配，還不讓我們問原因，說得允許男孩有點秘密，他才能深刻。

老樊在我家威望高，他都這樣說了，父母也就不再過問。事後老樊還把我家電腦搬到娘家，小弟完成學習任務之餘，老樊和他一起打遊戲。

小弟學習成績不降反升！

很久後我才得知，小弟偷偷把獎金、獎品給了同桌，同桌女孩父母離異，她跟着祖父母生活，家境比我們還窘迫。而小弟不願任何人知道這事，卻告訴了老樊。

老樊說懵懂的感情值得尊重，能幫別人會讓男孩覺得自己強大，該給小弟這個機會。小弟告訴他，去網吧只是為了和班裡男生有共同話題，絕不會耽誤學習。鑑於這個原因，老樊才把家裡電腦搬過去的。

我笑問老樊當初有什麼秘密，他說：「偷偷愛你好多年啊！」

那一刻我濕了眼眶，便和他一起守護小弟的青春秘密。

3

付出終於有了回報：裴靜上了師大，畢業後回小城高中教書；裴甜遼寧大學法律系畢業，為了和我們一起照顧父母，回小城開了律所；裴圓上了財經大學。

等到小弟裴壯考上大學後，我和老樊都很有成就感，因為我家是村里唯一一家子女全部上大學的！

隨後，裴壯大學畢業，順利參加了工作，加之那幾年，妹妹們都能賺錢幫襯家裡，我和老樊輕鬆不少，也貸款買了屬於自己的房。

我們沒用公婆的錢，此時公婆生意虧損，公公身體不好，我們讓他們也在城裡買房頤養天年。

幸福的好生活來了！可誰曾想，意外來襲——

「裴芳，快到縣醫院，老樊打球時突然倒地不省人事了！」2009年6月5日，我正做晚飯，同事打來電話，我來不及多想，快速趕到醫院。

剛到，醫生就讓我簽病危通知書、手術同意書，說老樊急性腦溢血，要馬上搶救！

我心如刀絞，可還是強迫自己冷靜簽了字。之後，給公婆打了電話。

「結婚前，樊宇壯得像頭牛，這才跟你過了幾年就這樣了？還不都是你一家拖累的，你一家六口啃我兒多少年！」婆婆一到醫院，就邊哭邊數落我。

我緊咬牙關、默不作聲，但心裡不住祈禱：「老樊，你要好好的！」

半小時後，同城的裴靜、裴甜到了，得知老樊的病情，她倆眼裡起了霧，怕我傷心趕緊轉過頭去。

漫長的四個小時後，老樊出了手術室，又進重症監護室。

醫生說他出血量大，嚴重壓迫腦組織，術後腦功能恢復困難，能不能醒來，啥時醒來，都是未知數。

我心裡咯噔一下，瞬間天旋地轉：老樊為了我和娘家，辛苦半生，這才剛過幾天好日子，就……

可心裡再怎麼崩潰，我也得挺住，他還等我救治呢……

第二天凌晨，外地的裴圓、裴壯竟也請假趕來了。

老樊手術花了四萬多，醫院通知我最少再交五萬，說他要二十四小時不間斷看護，再加上藥物、器械等費用一天要八千左右。

四個弟妹沒等我發愁，就湊了八萬放在我面前。「你這錢我不能要！你剛畢業哪有錢！」我猜裴壯的錢是借的，不肯要他的。

「救姐夫要緊！我這錢是借的，可年底我就能還上，姐夫當年沒讓我們缺錢上學，我們咋能讓姐夫缺錢治病呢！」

說完他就要去交錢，正撞上趕來的公婆。「大壯啊……」聽到他那番話，婆婆拍拍他的肩，最終啥也沒說出來。

這是婆婆第一次在我娘家人面前，流露出幾分恭敬。

幾天後，我們把老樊轉到市里權威醫院。

「老樊你看看我，我是小芳啊！」「姐夫，你看強強來了！」可無論我們怎麼呼喚，他都沒任何反應。

醫生說，他成了植物人！

「天啊!我的傻兒子，你是啥命啊，剛把別人都幫好了，你咋就這樣了！叫我和你爸咋活啊！」婆婆聞言，坐在病房地上哭天搶地。

「姨，你放心，市里治不好咱上北京、上海，我們一定讓大姐夫醒來！」裴壯扶起婆婆，此時他在我家，就像當年老樊在我娘家一樣，凡事跑前跑後不說，還總開解我和公婆，四處聯繫更好的醫院。

4

之後，我在弟妹們的幫助下，帶老樊輾轉了天津、北京幾家醫院，找了不少權威專家，可遺憾的是，半年過去了，他依然沒醒來。

一位多年從事植物人促醒的名醫說，看腦電記錄，老樊只有10%的希望醒來，時間無法推斷，我們得做好「長期抗戰準備」，回家休養。

徵得公婆意見後，我也只能將老樊接回家。

我做好了孤注一擲的準備：辭掉工作，長期抗戰，照顧老樊！

讓我沒想到的是，弟弟組織了家庭會議，全家一致決定：大家輪班照顧大姐夫，把10%的希望，當成100%來努力！

異地的裴圓、裴壯，也沒含糊。「咱們得科學喚醒姐夫，像醫院康復室那樣，出院前我諮詢醫生做了筆記，我給大家說說。」

排好班後，裴壯拿出寫滿字的小本本，他囑咐大家：間隔兩小時必須翻身；叩背要空心拳按經絡扣，扣到痰排出來為止；用鼻飼管餵食前，必須先做嘴部肌肉放鬆……

他還把幾首曲子分享給大家，說是大姐夫最喜歡的音樂，讓大家用親情喚醒、音樂刺激間隔着來……

「擦洗身體後要弄淨床單，一個小碎屑也會導致他出壓瘡等問題！」

裴壯說完，裴甜又補充，還給每人發了兩本書，一本《人體穴位》，一本《零基礎學按摩》，大家都說學起來。

看到他們有條不紊地安排着，我鼻子一酸，差點掉下淚來。昔日需要我照顧的弟弟妹妹，現在竟替我撐起了一片天。而我，從未想過要他們回報……

「這是三陪服務啊，陪聊、陪吃、陪按摩，不，還有陪睡、陪洗澡呢，超級VIP，我都想躺下了！」見大家計劃這麼周詳，三妹夫開玩笑說。

一向體弱的爸爸這時也開了腔：「女婿就是兒，你們工作脫不開身時，讓你媽也加入你們的什麼『VIP'服務，我的身體早已經適應這慢性病了，我能照顧自己。」

爸爸話音剛落，我看到家人眼中都飽含熱淚。最後，大家還湊錢給老樊買了康復理療床。

我原本的沮喪落寞，在娘家人的感染下，消失得無影無蹤，變得信心百倍。

困難時家人的扶助，多麼暖心和鼓舞人，這種愛不僅讓人積蓄力量，也讓人在關鍵時刻迸發能量。我慶幸當初在家人最難時，我亦選擇了承擔。

那之後，母親就帶着強強常住到我家，還拿來一堆墊子：倚在髖關節的海綿楔形墊，墊在屁股下的棉方墊，托在腰部、腳踝的蕎麥圓柱墊……

她說小弟拍了北京醫院康復室的圖片，她嚴格照做的。「親家，你比我這個親媽還周到！可以前我……」婆婆看了，有些哽咽。

都說久病床前無孝子，可這麼長時間來，我娘家人對我的幫助、對老樊的照顧，不減反增，連我媽都成了半個護理專家，婆婆那顆帶着冰的心，終於融化了。

然而，儘管我們大家全部全力以赴，五年過去了，老樊都沒有任何甦醒的跡象。

這五年來，我幾乎沒睡過一個囫圇覺；沒給自己買過一件像樣的衣服和化妝品；沒帶孩子出去旅遊過一次。我的媽媽也因操心頭髮花白了。

每逢節假日，別人家都是全國各地到處旅遊，而我的弟妹們，他們的「遊玩點」，永遠只有一個——姐夫家……

「我想去後勤發飯票。」2014年，不想再拖累家人的我，去找學校領導。可領導說發飯票就沒機會晉升職稱了，也沒啥績效工資，要我好好想想。

同事知道了，勸我送老樊去半醫半養的公寓，說他好幾年都沒醒，我該解脫自己好好幹事業。

我也是業務骨幹，老樊睡下前，學校剛提我做教研組長，他睡下後我辭了，同事都說我繼續再脫離一線，就可惜了。

婆婆知道後也堅決反對，她說這五年多，我和我的娘家人，晝夜不分地守着樊宇，沒讓他生一個褥瘡，肌肉也沒萎縮，對得住他，樊宇就是10%以外的人，不用再這麼犧牲。

「他是我的兒子，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他好，如果可以，我願意拿我的命和他換！可是也不能因為他，讓大家的日子都不過了！」

說着，婆婆潸然淚下，我亦止不住淚流滿面。

眾人的規勸，讓我徹夜難眠，難道老樊真是10%以外的那個？再不能醒了？我撫摸着他的手，不由流下淚來。

可我分明記得，老樊曾握着我的手對我說：「等生活走上正軌了，我們一起去爬長城，去玉龍雪山，去九寨溝……」

他還有好多未完成的心愿，我們曾經說好一起去實現，我又怎能失言呢？

5

看着母親佝僂的身體，又想到弟妹們先後有了孩子，也要為各自小家打拼，可他們還要數十年如一日地來幫我照顧老樊，我下定決心去發飯票——不能放棄老樊，也不能過多拖累家人了。

斬斷自己的退路，才能更好地贏得出路。即便這一生，老樊就這麼無聲地陪伴在我的身邊，他的內心，也一定是愛意滿盈的，況且，他是一個永不言棄的人，肯定也在一直蓄能。而我，更要強大！

見我堅持，領導同意了，還允許我彈性上班。

弟妹們不用請假輪班來我家了，但還是隔三差五來給姐夫按摩，陪他說話，還加大了對我們的經濟扶持。兒子上學的各種開銷，老樊的各種藥費，從不讓我着急，每一個來時還常買菜買肉，公婆那裡有啥事，他們也熱心幫忙……

在大家的言傳身教下，兒子強強也變得格外懂事。顧好學業之餘，回家後也幫我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他經常邊給爸爸按摩邊說：「爸爸，快點起來，和我玩遊戲了！」

終於，奇蹟出現了！

2017年10月5日，我和母親正在做飯，突然聽到裴壯大喊：「醒了！醒了！姐夫聽懂我說話了！」我頓時全身一麻，血液上涌，直奔過去，拖鞋都跑掉了。

「為了艾澤拉斯而戰!為了部落而戰！」裴壯邊按摩老樊手指邊說，誰知老樊竟敲了敲他的手。

「剛才就這樣，大姐夫最愛玩《魔獸世界》，這是裡面最經典的台詞！」裴壯激動地臉都紅了。

「為了艾澤拉斯而戰，為了部落而戰！」我顫抖着手也照樣做着，沒想到老樊也用食指敲了我的手。

「你可醒了啊！」我抱住老樊失聲痛哭，他竟也流下淚來。在場的每一個人，全都哭了。我們家的「八年抗戰」，終於迎來曙光！

但是，有意識後，老樊恢復得很慢，眼球會跟着人轉，就用了一個月的時間。且智力、記憶還沒怎麼恢復，不會說話，也不認人。

醫生說他要做更多的康復訓練，我家人又開始了新一輪「高階」服務：「姐夫，這是一，這是二」，弟妹們給老樊按摩完，總牽他手寫字，邊寫邊讀。

老樊要是能自己劃拉一筆，他們馬上鼓勵他，就像當年老樊指導他們學習一樣。

吃飯、翻身……什麼都從頭開始學，大家手把手教，把老樊當成孩子。

老樊有些智力後，裴壯拿來手提電腦，把着他的手玩《魔獸世界》，玩到興致處，老樊會咧嘴笑。

老樊會翻身後，我們經常兩個一起扶他坐到床邊，一個正面穩着，一個和老樊背對背做支撐，坐的時間慢慢延長。

裴壯了解到現在國外醫院用康復機器人幫助甦醒植物人，就教我們做人體機器人。

我們三人合作讓老樊直立在兩人中間，一個從後面抱着，讓他腳踩自己腳上，一個在前面拉着，一個旁邊護着，帶着他行走，邊走還邊唱兒歌。

十幾分鐘下來，三個人都滿頭大汗，但我們不嫌累，反而很享受抱團前進的感覺。

2019年3月，老樊能自己坐三十分鐘了，那幾天，家裡和過節一樣。婆婆親自下廚，做了兩桌菜，把我家人都叫了過來。

「他爸病病歪歪的，我們也幫不上啥，這些年多虧了你一家人，不然我早見不到我兒了。」席間，婆婆拉着母親的手，潸然淚下。

「親家，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你顧好大哥，樊宇儘管交給我們，我早把他當兒子啦！」母親也撫摸着婆婆的手。

大家舉杯時，老樊可能也要表達啥，但不會說，竟嗚嗚地哭起來。「哦！不哭不哭！」妹妹們就像哄小孩一樣給他擦淚，那場景有幾分滑稽，也有幾分心酸。

2020年，老樊能在別人攙扶下慢慢挪動了，也會含糊地說「不」「芳」等簡短字眼，我總帶他去小區散步。

「這麼多年真不易，這是感動上蒼了！」「好人有好報！」「嘖嘖，讓年輕人看看，這才叫愛情！」我們的背後，總傳來這樣的感嘆。

我像沒聽到一樣繼續扶老樊挪步，我才不是為了那些讚揚才照顧他的。

婆婆逢人便夸，是我和娘家人給了他兒子第二條生命，娶我是老樊這輩子最正確的事。但我心裡覺得嫁給老樊，也是我一生中最正確的事。

如今，老樊越來越好了，至親都認識了，走路也利索多了，會寫的字也越來越多。弟妹們的「接力救助」依然沒停，老樊也都能和三妹下五子棋、和小弟玩會《魔獸世界》了。

今年，在我們結婚紀念日那天，正趕上上大學的兒子回家。吃飯時，我發現餐桌中央有個心形卡片，上面畫着似像非像的女子半身簡筆畫，還寫着「yyds」幾個字母。

「啥意思？」我笑着問。「這是爸爸給你的，說媽媽是他永遠的神！」兒子一旁調皮解釋。

「永…遠…的…神」，老樊也含糊不清地說。原來是兒子知道老樊想向我表達點什麼後，教給他的!

我摸摸老樊的頭，無聲淚下！

周圍人都說我們創造了奇蹟，可我想說：愛出者愛必返，福往者福來。

現在很多影視劇反映「扶弟魔」現象，多為貶斥，但不是所有的「弟」都是榨取者，他們只是在困難時需要拉一把，他們也會反哺，也懂知恩圖報。

雖然老樊現在的智力能力還等同於小孩兒，但我會和他一起把人生「從頭來過」，重新陪着他長大，和我家強大的後援團，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