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幕內外雙軌競合,鉗形攻勢的自我遞迴,能一次就看懂《信條》?

情感導師 8052

 添加導師LINE:jaqg

獲取更多愛情挽回攻略 婚姻修復技巧 戀愛脫單幹貨

其實再看20年前《記憶碎片》的開場,彈殼飛回彈匣,四濺血漿收束進迸裂的腦袋,簡直是2020年的諾蘭逆行回去植入《信條》的前導預告。

而現在後設地回放,當年恍恍惚惚看到這段預示性影像的我們也仿佛審視着反轉鏡上的彈孔,思忖着「諾蘭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而諾蘭則玄之又玄地回我們,一切還沒發生。

二十年後,我們終於等到了那枚子彈倒回主角手中的槍口,《信條》上映了。

諾蘭執迷於設下層層機關來拗折時間,人物總在幢幢迷陣里跋涉、陷溺,用自身的缺憾來證明一切的生成實相。

銀幕內外雙軌競合,鉗形攻勢的自我遞迴,能一次就看懂《信條》?

《記憶碎片》以逆轉畫面開場,整部電影也以倒敘的結構溯回殺妻真兇盤根錯節的源頭;

《盜夢空間》裡每層夢境的時間都比上層延展了二十倍長,柯布和茉兒在混沌中度過的五十年在現實生活中甚至不到一秒,終致茉兒的錯亂與自殺;

《星際穿越》裡時間的相對性下,庫珀再度和墨菲重逢時女兒已比自己老。

跟以往諾蘭作品有哪些不同?

《信條》以逆轉時間為母題,在動作戲上擷取了《記憶碎片》開頭錄像逆放的奇觀性,突破對傳統時空穿越畫面的想像;在敘事上玩弄《盜夢空間》的夢中夢般反覆嵌套、遞迴,在折返中不斷徵調自身;而在對時間的展演上,它繼《星際穿越》對第五維度的想像,再次試圖形構人類知覺歷史之外一種非人的經驗世界。

儘管《信條》的情節其實和1962年克里斯·馬克左岸新浪潮的科幻短片《堤》相去不甚:

一樣是派遣間諜密使做為時空旅人,號召過去和未來合力拯救現在,然而諾蘭就是有本事把客廳遙控器都能一鍵做到的倒轉搬進戲院,包裝成《致命魔術》裡移形換影術般的魔術。

謎底都是普通的,然而你並不是真的想知道,你想要被騙,你就是他把戲甜蜜的共犯。

關於《信條》的負評不約而同地提到約翰·大衛·華盛頓飾演的主角The Protagonist(以下簡稱阿P)扁平的人設讓觀眾難以共鳴。

一個沒有缺憾纏身、沒有人性破口的主角簡直天理難容。他不像諾蘭之前作品裡典型的悲劇英雄總在缺憾和負罪感驅動下尋找自身的救贖。

遺憾的缺席劈開了主角和薩特間本該走向的、如蝙蝠俠和小丑因為弒父弒母血債展開的雙生鏈結,也劈開了「我因你而在」這種正邪其實完整了彼此存有的情結。

主角和薩特間異常的輕,輕到他可以面不改色、沒有一點情感沾染地親手救活薩特以便達成拯救世界的終極目標。

然而拯救世界作為最終目標卻也是全片最可疑的地方,簡直是為了兌現炫炮逆轉特效的幌子。主角完全是為了拯救世界而拯救世界,目標背後動機的蒼白於是又回還地劈開了整場救世與觀眾間的共感鍵。

所以直至此刻我仍覺得諾蘭的處女作《追隨》是他最好的作品。《信條》刻意的對話和推動劇情的前半部分雖然和《盜夢空間》有點像,但這部更不考慮好看或者不好看,以至於後半部壓迫到,第一遍看這些逆轉細節反而有點失色。

但,也因為這部片,我去複習了莫斯科歌劇院脅持事件和貝斯蘭醫院人質危機的紀錄片,我對自己這塊的記憶缺失非常吃驚,竟然忘了這麼多的死傷,忘了全部過程的戲劇化不輸電影,而原來我出生後的世界如此震盪,記憶中絕對不只911事件。

另外,這部片的一個趣味也在於和觀眾的物理程度的共鳴,讓人重新發現、具現化物理之美,對物理理解程度過低和過高都會干擾看電影的樂趣。就好像你沒看過《三體》來看《流浪地球》肯定是有點吃力的。

之於導演,諾蘭的創作可能也亂度越來越高。

同時,就最現實功利層面而言,《盜夢空間》不只對物理學更是對現實議題與概念的關注,比如說恐怖主義、大監控(怎麼不記得《黑暗騎士》系列引起無休止討論的囚犯困境和電車難題以及左派思想家興致勃勃的批評和援引)。

在我出生後至今的世界,這些繚繞末世感的時代巨變,以及世界越來越亂的濾鏡或覺察。但我關心的不是這層經驗,而是在他電影裡對這些事件的推進或重整,如何啟發了日常?

遺忘,才會增加熵。

在我腦中,突然就閃現了這句話。

然而這樣的共鳴邏輯背後值得思考的是,為何我們需要一個情感錨點?

為什麼我們必須緊抓着一個銀幕替身才能去共感?

又或是,有沒有另一種共感的可能?

帶着這些疑問,我們只能回到劇透中......

當主角阿P被掏空了記憶、過往而作為一個永恆的現在的象徵符號,當整部電影作為一場巨大的時間鉗形攻勢從未來和過去簇擁着他活在分秒必爭的當下,《信條》扁平的角色、充斥解釋性台詞架起的虛構遊戲感也將我們反向擲回自身的當下。

那個抵着電影院椅背被密度超載的澎湃音畫包夾的兩個半小時、那個仿佛回到大考課桌椅前戰戰兢兢解題的兩個半小時、那個即便不是玩家仍樂在看別人直播打電玩般的兩個半小時。

無論那是怎樣的兩個半小時,漫天蓋地的媒體炒作和朋友圈跟風的打卡與互動都限制了觀看的儀式性:「我知道我在看《信條》,哦哦原來是這樣......』」。

它隔空召喚了我們腦海中前一秒發生的事情,進不去銀幕我們也還是能在各自的當下各取所需,《信條》於是成了一次對觀影的當下自我後設的逼視與展演,而這樣的展演更與主角形成一場對當下實境的雙軌競合。

逆行時間的概念

馬克斯韋爾·詹金斯在他的思想實驗,設想了一種存在後來被稱作「馬克斯威爾的惡魔」,一開始設想它是一個守在被左右隔開封閉盒子中間的存在,守在一個孔洞中,惡魔自己不會耗費能量,負責判斷並分開高低速度(分別導致更高或更低的溫度)的氣體分子,使兩邊溫度不會均等,逆向回到高秩序的一邊冷一邊熱狀態,所以成為熱力學二定律的破格。

然而後來從資訊理論的角度考量,認為惡魔的存在仍然符合第二定律。惡魔自己最終會對於「記得哪個氣體分子到哪裡」記憶體耗盡,當它必須繼續工作的時候它得清除這些記憶。

不是它記得時產生了熵,而是遺忘時,才增加了熵。

《信條》裡,打算守護時間的逆時者不就是那個惡魔?

假設說,現在一直是現在,則過去和未來如何存在?現在會成為永恆,自時間脫落。

在《記憶碎片》中,活過的痕跡一段段切開,從消失的時點,跳到曾經的片段接上。

這樣的時間,與《信條》中的逆時表現,又有什麼不同?

找出每一種運動狀態、事件結束的端點,在看似註定的終結中介入、疊合上──但加總起來又是描深一段註定的軌跡。那麼,回到過去的軌跡為什麼不能是順向劃,一定要逆向劃?

逆向劃除了是比《記憶碎片》更特別的倒敘技巧,除了逆時的艱困為世界常律破格的代價、呼應熱力學時間箭的逆行之外,以及呼應熱力學第二定律之外,到底能貼合怎麼樣的核心?

另外,若主角守住逆轉時間的門,成為了分配過去、未來事件的馬克斯威爾的惡魔,如果使未來的自己又創造了一個過去,倫理抉擇是否是,要選擇哪裡當開始?

那個更有序的初始狀態是未來還是過去?在過去創造更多過去的雜蕪是否就會讓它成為一種無序而該是未來的流向?

同時,這不就是把未來的位階提升到另一種更有序的過去嗎?那說要守護過去是為過去、未來是為未來的守護者,到底在為哪一邊努力?

當之於個體開始就是結束的大小悖論如此明顯,卻幾乎沒有質疑這種生存樣態到底是什麼樣。

比如,守護者想要拯救世界於破壞世界之始與終、抹除一切存在的更高維度末日,但卻以一種沒有開始和結束的生存方式,去保留世界的始與終,這是這場救援最大的悖論。

如何在這無法有自我超越的世界,用不眷戀每一刻的無意義來回,去眷戀地守護這個有始有終、每個存在都有份量、每個活人都有存在意義的世界?

在電影中沒有交集的個體、各自生活的世界,原本都是完整而孤立。但就像回到那一天船上打破的玻璃,之後的灑水、擠防曬乳、跳海的行動,串起了這些破碎、走向絕望的人的集合,在未來愈碎裂、愈無序,未來人仍近乎激情地盈滿並傳遞愛與信任,回到完整但無愛的過去。

如果到最後,無論順熵或逆熵,都已經不能再追問能不能超越也因此無法討論落定重力存不存在、正與反不斷交錯、撞擊、流動等等。

你網羅自己,讓自己變成未來的自己,從「每個人活着都是有意義」的不殺人,到成了果決的清除者;創立了信條,或許也影響了背叛信條者出現,以為撐開每一個時間差、支起待補足的細節,其實都是關閉、弭平這些本來就會順遂的事;

你在未來給予英雄機會然後在過去讓他殞落,你以為破格掌握這種守恆,其實就是這種守恆的律則本身。

那到底這一切算什麼?

不執着任何立場,因為善也是一種排擠。所以在我們的眼中看起來,律則是你,背叛是你,惡人是你;反過來,你的眼中看起來,意義到底是什麼?如何轉譯、降維讓我們知曉?又如何,消失在不斷膨脹而無從想象的尺規中?

因此在我們談論時,自語言內部,時間的思維被傳遞,在語言的流動里產生意義。

但同時談論時間問題,問題就會錯綜複雜。若我們試着洞穿現象卻無法,而影像,作為另一種語言,是否可以作為一種稜鏡,讓我們試着處理時間現象的可能性?

本我和自我、昨天和明天的概念

再進一步說,連主角都作為一個用完即丟的功能性角色,更引導着我們去關注整部的機制與結構,即主角阿P招募尼爾來延攬過去的自己加入未來的自己創立的組織 。

它將《記憶碎片》裡「我」的概念即是自己的殺妻真兇。

這種自我共犯結構轉向更積極的意義在於「我」即是自我意義的創造者,這個體系如何自我完備地賦予我們生存的主體性。

主角的扁平,主角的去脈絡化、去坐標化,甚至沒有名字能指示都更貼合了他作為一個通用模型、一個範本式的要求,將對整個世代空前浩劫的救世任務轉化為對個體內部辯證關係的隱喻。

《信條》便是科幻版今敏的《千年女優》:生生世世,我追尋的是我自己,你終於發現那個經手、修改你命運的一直都是你自己,一個未來的、全知的、神般的理想自我,從敘事的上空凝視着你,而你只是多重過去里一則開放的索引,未來還會一直來,而你只能、也終將成為你自己。

所以,該從哪裡開始解釋這種關聯?

「哪裡」是個問題,「開始」更是。

所以《信條》又是一部這樣的諾蘭作品:討厭的人之所以討厭的部份,人們大都承認;喜歡的人,彼此卻擁有不一樣的喜歡。

討厭的,會是人生智慧那種的淺薄,但絕不是智力的;是人情上的淡薄,但總是時代思潮的錨定;是劇構上的蹩腳、漏洞,但絕對有那孤擲又偏執對不可描述難以建構的意念之完整呈現;可能是「創新」上的無效,尤其影像修辭的空洞,但那是動用所有語言奪取勢必遭遇的挫敗,卻能被他包圍出來的核心。

整部電影所講的,只是一個說服「本我」的過程:信念是怎麼像光一般閃現,即在轟鳴前讓「自我」確定那是遠雷的過程──在正反的追索中,無數變異、失敗和重複的對敵中的迷宮所取得。

這迷宮發生在一個極其巨大的世界中,整個「世界」的軸心不再是如《盜夢空間》中的箱庭電梯,但一樣是一座由紅色房間藍色房間區隔出的國際性宮殿:緩行波音客機的巨大、人與物逆行的神秘、密室廣廈海浪沙漠的絢麗;可同時又單薄到近乎可怖:這是一個由「本我」、影子般的主角,以及長腿聖母、信徒夥伴、物理暴君和無知無覺的大眾所組成的世界。

「本我」其實不知道「自我」是誰,甚至也無關緊要。

在這裡,這些動機與身世成謎的角色,行動果決迅速但同時幾乎「無所事事」,富有情感但又嚴格地,所以近乎淡漠地,遵守着信念,或是一種行動準則。

參加大爆炸行動卻像是成為嘉年華般的煙火,作看似無味實際上雙關的閒談,卻時常媚眼拋給瞎子看。

而當人與大眾、世界逆時而行,差點處於窒息狀態中的諸多嘗試中,仿佛都為某種魔法和其本身的限制所牽制着,恰像人處於夢境中一般,以為是一種獨立的例外狀態,卻總要被必然趨勢的支配,清醒時必然會收束、整合成順行世界的線性故事。若改變眼前的事態,卻無法使一切有絲毫細微的改變。這難道完全是徒勞?

熟悉的陌生人、陌生的熟人在紅藍兩色的房間中逆轉來去,房間相隔着一片鏡像,之於旁觀者,反轉門一打開有時同時出現順行逆行的人,有時都空無一人,有時走到沒有盡頭的過去,有時離開已經結束的未來。「我」聽到許多片段的句子或單詞,從一個陌生景象轉到另一種陌生景象。但「我」卻被一道閃光擊中,在不可穿透也不該穿透的事態醞釀的漩渦中得到一種模糊的靈感。

最後,我們會回到那一天;

一開始,也已在那一天結束。事實上,這個世界裡我們從來沒有離開「那一天」──未來、現在和過去完全融合為一。

那時,「他」是在這個「信念」中生存最久的人,而我還不懂得:稱之為信念、愛,或者是死亡的。

關於時間開鑿的三個角色,「我」沒有名字,「他」或許用化名,而另一個男人名字是整個世界的象徵。我們的為人和生活,其實令人無從知曉。

豪華的迷宮中,我們生活在此如同監牢,之於廣大世界的大眾,我們「什麼也沒做」,其他地方的人對我們來說根本不存在,在這個世界裡圍繞着那一天之外的過去和未來,在哪裡呢?

就像我和你約好,明天,我要和昨天的你看這部《信條》。

但「明天」是一句空話,「昨天的你」在任何輿圖、定位器上都找不到了。

對「明天」的期望是將一種外於己身的存在投射於己身面前的必須成為的存在,這樣支撐時間的重量,或說引力,來自於「將來」。

換言之,預先成為、朝向某處投射的「必須成為」的存在會將存在與自身分離開來。

若說「昨天」流逝,而「我們只能把握現在」,但「現在」如何、又憑什麼外溢於時間之流呢?

又,若我跟你說,我已經看過了一遍,又一遍。每次觀影結束都像一場夢境的清醒,把事件的碎片經由記憶串整,一不小心就腦補、捏塑成記憶機制中的圓滿,而忘了那珍珠畸變形狀確切該如何勾勒。於是,我又再看一遍,每次觀影都是一種逆行。

在我們的世界,訊息、影像已然習慣在遠程傳遞中壓縮,即時地送達另一個時空的人們,這像是電影中「只要有記錄留下,都會傳遞給未來的人」,以及更為強調的, 重點是,未來人有辦法回應嗎?

每個錯誤勾勒的圓滿珍珠,事實上也在加上時間維度後樣態畸變,或在逆行中摸索出它確實的圓滿。

重複觀影竟也是時空壓縮傳遞訊息的體驗,每個缺失的拼圖都是「未來」留的空缺訊息。

若是上個禮拜的你、昨天的你和剛才的你,看了《信條》。

你正在經歷「他」的死亡,尚不清楚過去影像中死亡的拼圖斷片,而確定在未來影像中活着,直到在並置悖行的故事世界裡下一片拼圖出現的未來,拼好「下一刻活着,在上一刻死亡」的訊息。

你得到了這個訊息,反問你,要你回答:死亡,是否斷裂在這一刻?背後掩藏的問題是,「昨天的你」是否斷裂在那個閃現的現在?

由表及里

再如同子彈從彈孔回到手槍的再吸收的現象。

這圍繞出的不是生命的主觀性、支配性的樣態,而是過程性樣態。昨天的你經歷他的「死亡」過程,那不是「存在」朝向方向的終結,不是事件之浪的高潮捲起,不是歸咎於宿命的悲劇性,而是死亡與生命合為一體的連續過渡。

過去的影像、未來的事件、未來中逆行而來的過去事件、到未來的影像,再老練的觀眾也要不斷重組拼裝出電影提供的更小、更大、位階更高的悖論,那些回憶與未來都正在發生,並無法真正區別、切割。

我們拼裝時即事態本身。

這部電影是關於「時間」的特殊體驗,不只是拿走、倒置而讓時間的順向觀因而顯明,而是順與逆的對抵顯露出這種區分如何原先就使表現、討論、和思考時間的語言受限。

《信條》用整個新視界的進駐,讓你質疑「時間」觀本身的種種層面、討論是如何不可行、又如何置疑。電影本身像是《降臨》的含義:非線性時間的生命拿着的環形文字,用影像的降臨,扭曲我們的視界,以及進一步地探索世界。

然而,純粹關於豪華的技術實踐的電影是否是一種未來?這裡的技術更指向電影作為某種技術物、航向未來的輔具。諾蘭守護着過去,卻像是《信條》中所描述的一切。

事物擴散到未來,而你想要收斂,不過呈現出是其所是的自然波形。

要拿起來,得想的是放下去。要改變的時候,其實是為了延續。

要毀滅的時候,要想的是愛。要奪取的時候,想的是給予。要以一種沒有開始和結束的生存方式,去保留世界的始與終。

是否諾蘭想要守護電影的過去,要奪取電影的未來?

看完電影後,思考與寫作中不斷感受到一種時間焦慮:我到底要繼續抓住這些第一時間感受的概念,還是回到電影繁複的圖樣中,梳理並展開所有細節?

事實證明,也原本如此地,我兩者都要。我不打算放過,也不讓這兩者對抵,而是抓住「對抵」這一區間的流變。

原本,看第二遍時,有一種我為什麼不趕快寫稿而一直享受重看一遍電影的愧疚。明明第一次掌握到我想要的那些概念就夠了,再看一遍的私人觀影「鉗形作戰」為了弄清時間線和規則的細節拼圖,像是陪諾蘭團隊一起畫好順逆向圖案、概念的花邊,變相地找彩蛋。

而找彩蛋這件事,於我而言一直是種倒果為因的觀影。

「我想要的是思考,不是鬥智啊。」朋友A說。

有人說諾蘭這個時間管理大師已經走火入魔,但老實說走火入魔的是你們吧!

時間旅行的感覺取向大於邏輯,你有看《復仇者聯盟4:終局之戰》可以理解到70%、你略懂祖父悖論可以理解到90%。

「觀眾當下很難把前行逆行分開,讓過去的人活在逆行世界就是一種炫技,如果一開始就懷抱着一定藏很多梗那就會坐立難安和頭痛,但如果你放鬆心情享受,諾蘭真正厲害的其實是:體感時間不會有兩個半小時那麼長。」朋友B說。

而他們兩位切入或想要的那麼不同,卻有類似的質疑。

在此時的我也愈想愈覺得,正如電影讓我以為有某種我想要的發現,這種發現不過是如電影為這些比擬物理及思想實驗的設定服務,那樣驚人的貼合,而以為在思考上的攀升,不過是徹底的依附、為詮釋而詮釋。

如為表淺設定而進行設定,再精巧再複雜都教人失落。

我期待諾蘭的作品能夠帶着觀眾撐開現實縫隙回到某種上游,去追問和創造並表達出獨一無二的概念,卻擔心不過是一種貼合科學本位的扁平圖樣。

尤其在我感到「逆熵」設定如此貼合我認為的概念。

另外,當感受這些奢豪而壓迫的視覺與聽覺,在因為疫情之後很久沒有這麼多人的大型影廳里,再度想起現代人生活中很少盈滿的「此時、此地」,總是被不在此處或且此時的他物、他人的訊息所占據。

遠程互動的特性像圖像戰勝本物、遠距離的親近讓近距離成為陌生人,而電影將「遠程互動」的特性加入了劇構中關於時間過去未來並置的比擬是「時間近得像什麼什麼」,而本身觀眾和電影之間的即近再加乘上去,則成為「世界遠得像與我們一樣近」的弔詭。

所以當看到電影中未來人取得過去之人求援訊息的樸素──手機語音,謹慎地維持遠距感。比不上電影本身華麗而優越的在場,竟造成一種弔詭的情感:把心神託付給銀幕,當銀幕上人們復古的提醒未來人此刻的需求,得到了華麗的及時救援。

這就像,影像並非讓另一處在場偷換或殺死此刻的當前,而是殺死當前為了迂迴地讓它復活,確保它不會真的被殺死。

「你不覺得諾蘭有點厭女嗎?《信條》跟《盜夢空間》都是在讓女性在雷人。」女性朋友C說。

「就像主角是一種時之聖者,我殺人時就殺人,我救人時就救人,有所為有所不為。人家諾蘭是乍看人類厭惡的卻泛愛拯救人類的救世主,你敢嘴匿?」我說。

我帶着嘲笑兼自嘲的口吻講了這句話。但就像男性「互相問候」的陽剛式笑話,粗暴地打招呼時你想模仿典型陽剛的粗暴,但你知道這份粗暴還是可能傷害你想捍衛的,傷害當下已被抵銷的、「你捍衛的可能性」。

這是我每時每日諸多選擇的一個小節點,選擇不選擇它,我又會如何呢?

為什麼傷害?或許因感到受傷。預設要看兩遍以上的電影讓人有種受虐、不甘心的心情。

但不甘心的結果,只是繼續幫自己和它找理由,沉沒成本。

這些精巧是否完全只是要人們弄清細節邏輯及如何貼合物理思想實驗的表淺規則,而這些規則本身就足夠複雜,甚至也沒有、不適合有超越的空間了?

如果有,就不屬於這部電影了。沒有我要的貫穿,只有被迫跟着規則走的纏繞,對規則的理解詮釋都會變成規則本身而已。

真的好像那句話,我仍在這裡、現在。

我們執迷、爭辯、討論,尋找心中的諾蘭或不得。我們主觀的時間、被分化的各自區塊,卻仍達成一個終極並行或且並悖的「諾蘭世界」。

這種電影是要懲罰我們現實已然被壓縮、過得太快,要反覆折返,才能讓觀眾腦袋和心回來。

我們當然可以重看任何電影,但原本,第一次觀影的一次性鎖住,黑暗影院交換沉默的默契,在固定區間調度理性感性極大化的觀眾,帶着平等1:1與之搏鬥的心情。

遭遇了必須重返、才能看清整個世界自摺疊展開的模樣的不公平。

這偏偏正是電影本身要誘導我們、將「本我」植入意念的流程:諾蘭仿佛扮演着操縱時間者薩特,為將你拖入對抗他的、「本我」覺悟自身是主角的過程。

最後我想說,看第一遍,你仿佛成為了主角阿P;

不斷折返回去思考、折返回去看,你成為尼爾;

看的時候很挫折,需要幫忙,你是凱特;

先把詳細時間表和規則看完再去看電影,覺得自己很懂,那是薩特。

諾蘭的電影嘛,向來如此。

評論列表

頭像
2024-07-27 08:07:37

挽回一段感情就是挽救一個家庭。

頭像
2024-04-14 11:04:27

如果發信息不回,怎麼辦?

頭像
2024-02-25 23:02:21

如果發信息,對方就是不回復,還不刪微信怎麼挽回?

 添加導師LINE:jaqg

獲取更多愛情挽回攻略 婚姻修復技巧 戀愛脫單幹貨

發表評論 (已有3條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