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主動離婚的中國女性，有多辛苦就有多勇敢｜百家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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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女性越來越敢於離婚了——根據最高人民法院公布的數據顯示，去年73.4%的離婚案件中，原告均為女性。

現實的情況也的確如此，一位基層法院處理離婚案件的工作人員告訴《人物》，在她經手的離婚案件中，主動提出離婚的大多為女性，根據她的觀察，現在的女性越來越愛自己了，她們更能正視自己在婚姻中的情感需求，決絕地起訴離婚也一定是因為感覺不到愛了。

為此，我們在不久前發起過一個關於「女性離婚」的徵集，試圖收集一些勇於主動結束不幸福婚姻的女性故事，希望藉此給予其他女性一些啟發和勇氣。但隨後收到的超過200份回復，讓我們看到了那些粗糲的、複雜的，甚至殘酷的離婚真相——身為女性，她們在婚姻中經歷了磨損、消耗，甚至背叛，但在拿回婚姻自主權的過程中，她們依然要承擔遠超出外人想象的艱難。

比起發出鼓勵女性勇敢結束不合適婚姻的空洞宣言，我們決定呈現這些女性經歷的真實生活切片——它們是這些主動離婚的中國女性追求獨立自由的勇氣，也是她們在這個過程中真實經歷的無奈與艱辛。

文 | 枕木

編輯 | 金石

那一刻，我決定離婚

關於離婚原因，「不是幾句話能說清楚的」，一些女性到了適婚年齡，催婚壓力太大，相親，閃婚，有些人從拿到結婚證那一刻開始就後悔了，但沒有退路，硬着頭皮就結了，還有一些女性經歷了甜蜜的相戀過程，「愛的時候是真的愛」，可結了婚，生活變得瑣碎，成長速度不一致，感覺不到關心和愛，三觀不合，遭遇出軌，冷暴力，爭吵，最終，她們都決定正視自己的價值與自己在婚姻中的情感需求，不再委曲求全，主動選擇了結束婚姻，「就是大家都覺得，只能活一輩子的人生很珍貴，不願意為別人將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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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18歲到28歲，我們認識10年，在一起6年，結婚5年。我們的家庭背景相差很大，但一起在國外讀書，經歷過許多。最後我決定離婚是因為一隻狗——我收養了一隻流浪狗，收養後的半年裡前夫都沒有任何意見，直到他的生意出現問題。他媽媽找了個算命的說，不能養那隻流浪狗，因為它是瘸腳的。最後，他選擇站在他媽媽那邊，指責我不該把這隻狗帶回來。我看着眼前的人想起他曾對我說，「等我以後有了錢，包一座山頭讓你收養流浪狗。」或許他早就忘了，但這句話支撐了我許多年。總之，我明白他再也不是那個白衣少年，所以離婚搬家孩子歸我，一別兩寬各自安好。

剛結婚的時候，我去出差，從機場回家，都是他開車去接我；後來變成他告訴我浦東的路不好開，你可不可以打個車到某某地方我們一起吃飯，我說好；最後到我一個人，不管再累行李再重，都是大包小包我自己回來——這是婚姻中我們關係的真實寫照，我承認最初那幾年，真的是非常開心，我很需要他，他也能感覺到我很需要他。但漸漸地，我在事業上越走越快，而他一直停滯不前，我們之間的差距漸漸拉開，兩個人也越來越遠。

後來，一個很偶然的機會，我第一次看了他的手機，看到了他發給別的女生的曖昧信息，那一刻，我想到了離婚，我們為此長談了一次，他並不想離婚，但也明白他想要的我已經無法給他，我做了決定，他也沒有挽回。

我們是校園戀愛，結婚5年多。他脾氣很好，婚後對我也不錯。但兩個人沒有同步成長，他依然是網癮成性的校園男孩，而我成為媽媽以後，會考慮房車更換，事業升級，孩子的教育等問題。兩個人南轅北轍的思維，真的很像生活在一個屋檐下的陌生人。意識到這個問題後我也試過改變，但讓一個男孩成長太困難了，我選擇放棄。我的同學中，目前離婚的有4對，基本都是這個情況，沒發生什麼特別猛烈的事件，就是大家都覺得，只能活一輩子的人生很珍貴，不願意為別人將就——我有自己的兒子了，我不想再替別人教兒子了。

生活在包郵區的我是獨生女，結婚生完女兒後，沒想到受過高等教育海外留學博士畢業的他會認同他家裡「生女兒就是斷子絕孫」的思想，趁早跟這種家庭分割是對我女兒最大的負責。

我太喜歡工作了，工作太忙了……直到有一天，一個女孩打電話來求我離婚，原來結婚前他們就已經在一起了，我們結婚三年，他出軌四年。我們平時感情其實挺好的，天天說不完的話，都沒吵過架，出軌是因為我對他疏於關心照顧，而那個女孩對他很好。他不想離婚，但我還是決定離婚了。

2019年7月我主動提出了離婚，原因是對方的精神控制和暴力。從結婚後開始，家務活的做法，例如襪子的摺疊方式、洗衣方式、做菜調味料順序等，全部需要按照他的方式執行，如果沒有做到，就會說我沒有家務能力。他交代我要做的事情，如果我忘記了（因為我也全職上班），就會追短信過來。有一陣子上班時間如果看到他來短信，我心裡都會咯噔一下。

我熱愛美術，周末偶爾會想去看畫展。他表示有很多家務要做，要收拾，所以結婚前幾年，我周末都很少單獨出去活動。總之他的說法都是對的，我如果反駁，就是沒有把他放在心上。因為他比我年長10歲，我又有信仰，就告訴自己，是自己做的不夠好，要愛得更多些，從自己開始改變。甚至有朋友勸我，不就是家務瑣碎嗎，你就把它當成工作，上司給你的要求你都謹記在心一一完成就好。但我發現我越來越害怕下班回家，想到他說孩子長大後離開家就剩我們倆作伴，就心裡發怵。這時，我才發現自己已經到了忍耐的盡頭，經歷3個月家庭內冷暴力後，我提出了離婚。

我們相親認識，他對我一見鍾情，一周內求婚，四個月後，我們領證結婚。婚後發現，我們的消費觀、興趣愛好都不同，我隱忍退讓過得很累。一年後，我忽然得了一場大病，四年後復發，他聽婆婆的勸告，開始轉移財產。我決定離婚，我們沒有共同撫育孩子。

我33歲才結婚，前夫當時37，兩個人都有過刻骨銘心的前任……走到一起說單純為了傳宗接代也不對，但是沒有激情沒有溫情也沒有投入生活的動力。結婚一個月懷孕，孕期六個月看着衣櫃裡他了了的幾件衣服（他的東西都在他自己原來的房子裡，婚房是我原來的房子），就想，還是離了吧。

這是我親生父母的離婚故事。我父母在我五歲的時候分居了，八歲的時候離婚了。據我媽說，從結婚的那刻起她就有了離婚的念頭：我父親竟然在婚禮上都沒有準備戒指。結婚後一年，他們生下了我，然而我父親卻壓根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做父親了，照樣天天泡麻將室大澡堂，從未將照顧孩子和家庭放在心上。我印象最深的是我剛剛上幼兒園中班，有一天他說好了要來接我放學，結果忘了，我就只能在幼兒園門口一個人默默的等大人來接我。幼兒園是四點半放學，我足足等到六點多，天都黑了，我在幼兒園門口哇哇大哭，最後還是媽媽來接我的。從那之後，我媽就堅定了離婚的念頭。

10年前我因為被催婚而閃婚並裸婚，當時是第一次戀愛，即便覺得不太對勁也沒意識到要結束，最後還是結婚了。婚後兩個月懷孕，孕期就有過打掉孩子離婚的想法。後來孩子出生，是女孩，他父母重男輕女，他也有賭博傾向，鬧的最嚴重的是孩子出生後3年，當時離婚協議都寫好了，一堆人出來勸，加上孩子小，我又是全職媽媽，在他保證改的情況下，吵吵鬧鬧又過了幾年。就這樣一路糾結十年，今年疫情時，我在武漢一個人帶着孩子居家隔離4個月，覺得自己一個人並不差，我會修電腦會通馬桶會換燈泡，感覺即使離婚一個人帶着孩子再壞也壞不過現在了，於是下定決心離婚，我不想再繼續這樣耗一輩子了。

我們是自由戀愛，在親友的祝福下結了婚。結婚後，我才發現社會對婚姻中男性的要求有多低——只要你工作還行，收入還行，對父母還行，沒有不良嗜好，不打罵老婆和孩子，你就是一個好丈夫，隻字不提你是否真的尊重女性，關心妻子。

四年前，我體檢發現甲狀腺惡性腫瘤，但這也並沒有讓他意識到需要更多地關心妻子——周末早晨，我想多睡一會兒，他會反覆過來把我推醒，只為了問一下『下個月房貸要還多少』。我們已經分床睡好幾年，他卻在去年突然提出要生二胎，因為想要個男孩好榮歸故里。去年年底體檢，我查出一點小問題，拿着體檢報告，我根本不想告訴他這件事，那一刻，我清晰地意識到，我已經不再當他是我最親近的人，更可怕的是，他對此毫無察覺。今年1月，我跟女兒說，我和爸爸都非常愛你，只是我不想和爸爸一起生活了，女兒同意了，隨後，我正式向他提出了離婚。

圖源《都挺好》

離婚的過程，遠比你想象的困難

長輩的勸阻、對方的糾纏詆毀、經濟利益以及撫養權的爭奪、辦事流程的複雜、情感的羈絆……當一位女性決定離婚時，她所面對的困難與麻煩，遠遠超出你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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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在民政局，工作人員對離婚協議定稿時候，詢問子女歸屬問題，我們在女兒的撫養權問題上產生了異議，隨後，在工作人員一臉見怪不怪的表情下，他拖拽着我離開。那天之後，我才明白，原來離婚也是要兩個人靠近拍照的，還得花90塊錢，離婚協議也會有工作人員幫着草擬，你只需要回答相應問題，諸如財產的分配、子女撫養權的歸屬等等。

我提出離婚，他不同意，一開始是不斷打電話，發短信，一會威脅，一會道歉，還下跪磕頭要我不要離開。簽離婚協議書時他出爾反爾，我非常憤怒，去找律師商量。律師說，因為精神暴力佐證非常困難，好在最後他還是同意了協議離婚。我不知道他的心路歷程，也無心力再去了解，只知道離婚手續太繁瑣，如果是家庭內暴力離婚，特別是取證困難的精神暴力，對受害者來說真是難以跨越的一座大山。

我提出離婚時，他非常震驚，因為在他看來，「不懂得關心人」不足以構成離婚的理由。他也想盡辦法來求和，讓他姐姐給我打電話，讓女兒幫他一起挽回媽媽，還會給我發那種「還是原配好」的公眾號文章，急眼了就說我不道德，是破壞美好婚姻的兇手，鬧了快半年，他終於同意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簽字前，他對我說，你可要想好了，你已經37歲了，跟我離了婚，你就只能找50多歲的老頭了……

他一直沒同意離婚，玩消失了兩年，還有一年躲着我。分開整整三年多後，他才終於願意領證離婚。

因為工作原因，我最近接手了一個案件，就是男方家暴，然後女方起訴他要離婚。當我聯繫被告的時候，他的一番話讓我瞠目結舌。他跟我說，一個女人總是要結婚的，結了婚總是要生小孩的，給誰生不是生？她現在給我生了小孩，為什麼要跟我離婚，又去給別人生小孩，你說她是不是沒事幹？我對她又不是不好，我只是打了她而已。

我決定離婚後，我媽跑到上海來，硬把我從租住的房子裡拎出來，送回了家，讓我跟前夫睡在一個房間。我媽高中畢業沒什麼文化，在她的認知當中，可能男人的需求還僅僅停留在比較原始的基礎上，她認為這個可以解決很多問題。但實際上那天，我是在沙發上睡的，睡得很難受。後來，我媽也明白了，她的這個女兒可能不是她想象當中的樣子，是無法按照她的意志去生活的。

在我提出離婚後，我婆婆跟我聊了一次，她說，你要忍一忍，你還年輕，男人都是這樣的。她曾為了家庭的完整努力過很多年——那時，她的丈夫在外地做生意，有了第三者，我婆婆知道後就帶着孩子轉學到了當地的學校，她拼盡全力想要留住丈夫和家庭，但直到有一天她去丈夫的公司時，看到那個女的坐在自己丈夫的腿上，她也因此最終同意離婚。所以當她勸我不要離婚時，我當時挺難受的，我看着她說，媽媽，我知道你受了很多苦，一個人帶着孩子，但我可能不想像你這樣苦一輩子。

我母親提出離婚，我外公外婆非常反對離婚，因為在他們眼裡離婚對女人來說是一種羞恥。但我母親還是扛住了所有壓力離了婚，我父親拿走了所有的存款，只留了一間老房子給我們母女倆住。這次離婚直接導致了我外公有整整三年沒和我媽講過一句話。

我堂姐23歲那年結婚，在那之前她被迫和自己很喜歡的人分手了，因為爸媽不同意。然後找了後來的姐夫而且有了身孕。但她不喜歡這個男人，請帖發出去後，在結婚的前幾天她後悔了。然後家裡親戚長輩開始輪番勸她，最後是我爸動了怒，說了狠話，他當時是我們幾個小輩里最怕的大人。我姐姐嫁了，過了大概5、6年，他們離婚了。去年還是前年的時候，有一次，我爸對我姐說，你不要怪我。我不知道我姐怎麼想，但我還是埋怨我爸的，一個一開始本可以停止的悲劇，結果一群人自以為是地把她推到了懸崖上。

我跟他提出離婚，他一開始是不同意的，我們有好幾個晚上都是聊到天亮，確定說我們的確退無可退，然後也沒有路可以再往前走，覺得分開應該是對對方最好的選擇。在他同意簽字的那一段時間，我們已經沒有爭吵了，因為我們兩個人已經好累了。

我們兩個人其實已經分房很久了，決定去民政局的前一天晚上，我們兩個抱着對方，痛哭了一晚上，哭到睡着。當時我就一邊哭一邊跟他講，其實我不是真的不愛你了，只是真的走不下去了。

選擇了初戀，那個聲稱初三就喜歡我的人。娃三歲發現被出軌，堅決離婚被以得不到撫養權威脅未遂，細研婚姻法得知娃滿十歲可以自由選擇，終於熬了快十年，自由了。守着一個不愛的人，每一秒都是煎熬。

大學畢業實習時意外懷孕後，我們決定結婚，之後的生活沒有恩愛，也沒有感情，兩個家庭一直針鋒相對。孩子一歲兩個月斷奶，我一歲三個月去法院申請的離婚，因為我查過，如果小孩子超過兩歲，我可能會拿不到撫養權——因為他父母都退休了，有時間帶小孩，而且他家在杭州有房子，整體看起來要比我穩定很多。

打官司時候，他拿了很厚的一摞材料，所有我跟他的聊天記錄，各種各樣的證據，他們一家都是非常能言善辯的人，那時候，每次跟他說話，我都要準備好幾遍自己怎麼說，不能有一個漏洞，因為他們真的會錄音。兩次訴訟，時隔半年，孩子的撫養權最終歸了我。

那是我人生中最疲憊的一年，我這兩天想到了一句話：我以為家能幫我擋風遮雨，但它卻給了我後來的風雨。

離婚後，重建生活路漫漫

選擇離婚，是很多女性邁出的追求獨立自我的重要一步，但比起鼓勵女性勇敢結束不合適婚姻的空洞宣言，我們發現，無論如何，離婚都是一次個人生活的地震，婚姻的複雜之處也在於——離了婚，不等於煩惱從此結束，離婚後如何重識自我、重建生活是屬於每一位離異女性的共同命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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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離開了一個甚至對於我來說很渣的男人，但我並沒有像網上一些女性朋友覺得那麼灑脫，我需要去學點東西，重新開始，但現在唯一迷茫的是不知道自己喜歡什麼愛什麼，感覺這十年把自己的感情耗盡了。我還時常想哭很迷茫，我知道自己哭不是為了這個男人這段婚姻，而是為了自己這十年的人生，還有我那被打破的對美好婚姻的嚮往——如果沒有遇到這個人，我是不是也可以幸福過一生？

在離婚快兩年時，我心平氣和地跟前夫開着玩笑說，你當年挺過分的。我原以為會得到一句抱歉，得到的卻是對方的一句：「你當初不看我手機不就什麼事都沒有了嗎？」這一刻，才真的放下。

離婚後，我儘量不再加班，也不讓手下加班。我不後悔離婚，但確實因此改變了很多，只是那些改後的東西都用在了後來人的身上。

我是一個90後，上小學的時候爸媽就離婚了，原因是我爸爸家暴我媽，還犯罪坐牢。我媽離得毫不猶豫，並且沒有被生活打垮，我在外公外婆和媽媽的照顧小長的很好，獨立自主。我媽媽當時孤注一擲的勇氣一直鼓舞激勵着我，人從任何時候開始都不算晚。人都是在不斷成長的，如果另一方去往了不同的道路也拉不回來，放手反而是雙贏不是嗎？

說個我媽和我婆婆的離婚故事吧。她們遇到了一樣的事情：丈夫出軌。不同的是，我媽堅定選擇了離婚，而我婆婆在痛苦過後選擇原諒，和我公公繼續在一起。離婚時我媽40多歲，我高中畢業。當時我也為我媽拍手鼓掌，覺得她是勇敢的獨立女性。但十幾年過去，現在的情況是這樣的：我媽意外生病，如今生活不能自理，只有我一個女兒可依靠，而我公婆波瀾不驚的繼續以往的生活。

婚姻除了愛，還是很多人最後的保障，畢竟現實中，不是每個女性都能做到經濟和精神都無比獨立。再說到我自己。總體來說，結婚就是為了讓生活更好，無論從物質還是精神層面。考慮好離婚的得失，再做決定吧。

大學時的一天下午，我突然接到我媽的電話，說她想好了，決定離婚了。她和我爸結婚20年，她上班賺錢養家下班還要帶孩子做家務，我爸喝酒、嫖娼、出軌，我媽一直忍着，說是為了我，好容易等到我上了大學，她也終於想通決定不忍了。

我媽選擇了淨身出戶，無論我爸要什麼，我媽都說ok沒有問題。搬家的那天她也很開心，她只是想好好呼吸。過了一年左右的樣子，我跟我媽聊起離婚這件事，我媽談到了一個細節，她說當時去拍離婚證上的照片時，我爸笑得很開心，這件事情非常傷她。我問她是否後悔嫁給我爸。我媽笑了笑說，談不上後悔不後悔，大家都有做的不好的地方，都過去了。離婚第三年，我問我爸，我媽洗衣做飯掙錢，他是否覺得愧疚。我爸說，女人本來就該干那些事。我啞口無言。

他在婚姻中很自卑，因為我的學歷、工作、社會地位都比他好，而他很帥，只能通過找不同的女人尋找滿足感。故事的結局就是他和一個有夫之婦私奔逃跑，連離婚都是我好言好語求他回來辦的。結婚不到一年，我卻因為這場狗血婚姻抑鬱症看了兩年心理醫生，現在十年過去了，我還是一個人。在別人眼裡我還是很美，很年輕，工作，社會地位更高了，可我再也沒有戀愛過。

父母離婚十年，現在我18歲了，我母親還沒有再結婚，我很擔心她後半輩子的生活，也有悄悄問過她為什麼不再戀愛結婚了，她的答案很簡單，她說上一次婚姻太可怕，她不想再犯第二次錯誤。

離婚前我很強硬地說，小孩子是不會給他們家的，怎麼樣都不可能給他們家的，我也拿到了孩子的撫養權。但後來現實擺在眼前，孩子到了要上學的年齡，但在我生活的城市，小孩沒有戶口，我沒有房子，而因為疫情，我投資的創業項目徹底黃了，別無他法的時候，我只好妥協了，把孩子送去了爺爺奶奶那裡。我也會覺得自己有點自私，沒有再忍耐一下。送他走的時候，我哭得歇斯底里，哭自己太無能為力了。

作為一個孩子才一歲就主動訴訟離婚（兩次）的我，想給一些正打算離婚的女性一點建議。作為女人，經濟上有沒有足夠的底氣是一方面，自己有沒有足夠強大的內心去笑對今後一個人帶子solo生活的雞飛狗跳更為重要，能不能做到帶給你孩子的不是對於前夫婆家的怨懟，而是真正解脫出來的、你的真我和快樂最最重要。

離婚後，我曾遇到了一份很好的感情。對方是個德國人，比我小兩歲。他會在我的門口站半小時，只為了想親親我，我急性闌尾炎住院開刀，他每天都去醫院看我，每天都會帶禮物給我，有的時候是花，有的時候是玩具。我們已經決定結婚，我專門去德國學了語言，還辭掉了工作，但就在我回國後不久他就查出了急性白血病。

這之後，他回德國去治病，而我因為沒有工作沒有收入流水，辦不下來申根簽證，因為肺部感染，他走得很快，最後，他的葬禮我都沒有辦法去參加，我沒有任何力量去改變這件事，只能被動接受。三年過去了，我覺得自己也挺不錯的，工作也越做越好，我偶爾也會想，憑什麼我就不能得到幸福呢？談戀愛或者結婚，其實都是認識自己的過程，只是人在認識自己的過程當中，要受太多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