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培育英才之地而存在的大學本應是一處與世無爭的「象牙塔」,近年來卻逐漸遭受艾滋病的嚴重侵襲,屢屢亮起了紅燈。
朱力亞是中國首位公開患有艾滋病的女大學生,也是一個很典型的受害者。
她從至暗中走出,不僅向世人講述了自己的經歷,還讓自己成為了一面鏡子,使迷途者警醒。
朱力亞的成長經歷
1982年,朱力亞出生在西安的一個普通家庭中。
她的父母是自由戀愛,儘管那段戀情遭到朱力亞外公的強烈反對,但朱母沒有因此放棄對愛情執着純粹地追求。
「叛逆」的朱母最終跟朱父走到了一起。日子雖然不太富裕,但過得很幸福。
後來,朱母在朱力亞兩歲時下崗,夫妻倆決定在附近村莊買幾畝農田種地。
朱母負責自學農業技術培育菜苗,朱父大字不識幾個,只能幹體力活。
夫妻倆深刻意識到了知識的重要性,便將朱力亞送到當地最好的學校,希望女兒通過知識創造美好生活。
從這樣家庭走出來的朱力亞非常懂事乖巧,但也無形中造就了強烈的自尊心。
當朱力亞接觸到家庭條件優越的同學時,總擺出一副高傲的樣子,為的是不讓別人瞧不起。
每個月僅有的幾次和家裡的長途電話,朱力亞也會傳遞着一句句謊言,要強的她總將自己在學校的生活描述得無比美好。
18歲那一年,朱力亞以優異的成績順利考入當地一所中專,學習當時非常熱門的英語。
經過三年的不懈奮鬥,朱力亞成為了當地唯一一個被破格保送大學的學子。
此後,朱力亞開始在中國地質大學外語系裡譜寫人生新篇章。
大二時,她因一次偶然的相遇,改寫了她的一生。
遇見被謊言包裝的愛情
朱力亞經常光顧學校附近的一家CD店,店裡會輪番播放最近的熱門音樂,她非常享受在這裡短暫的愜意時光。
一個周末的下午,朱力亞像往常一樣來到這裡。
進入店內,她聽見一位外國人與店員正在爭吵。
店員聽不懂英文,而那位外國人一直喋喋不休。
恰好英語專業的朱力亞上前翻譯,緩解了兩個人的矛盾。
但沒想到的是,就是這樣一次小小的接觸,讓朱力亞的大學生活添上了愛情的元素。
這是一位叫馬浪的黑人留學生,他主動問朱力亞要了聯繫方式,為的是感謝朱力亞的相助,而熱情的朱力亞也沒有拒絕。
後來馬浪請朱力亞來到一家高檔餐廳吃飯。
馬浪主動介紹起自己來自巴哈馬,今年27歲,在武漢某大學醫學院求學。
一來二去,朱力亞也慢慢被這位黑人青年吸引,她覺得馬浪充滿着文雅與帥氣,談吐舉止都令人舒服。
她開始幫助馬浪適應中國的生活,兩人一起時也會互相交流英語和中文,共同學習進步。
也許是受父母自由戀愛的影響,朱力亞對純粹的愛情也滿懷着憧憬。
在與馬浪接觸的幾個月內,朱力亞覺得這是她一生中最幸福的時光,還認定馬浪就是她命中注定的愛情。
然而,朱力亞不知道的是,這是一場被層層謊言包裹的虛幻愛情。
馬浪並非來自巴哈馬,他真正的國籍是贊比亞,而更令人目瞪口呆的是,他早已結過婚,甚至已經和妻子育有一個孩子。
不過比起這些,後來得知的消息才真正地讓朱力亞感到天崩地裂。
當愛情變為死亡的陷阱
朱力亞與馬浪同居的時候發現,馬浪經常呼吸急促,嘴唇發紺。
後來有連續的十多天,馬浪不停咳嗽還伴有發燒的症狀。
馬浪解釋說這是他肺部有短暫的炎症導致的。
看在馬浪是醫學生的身份上,朱力亞當時並沒有很在意。
一天,與朱力亞同居了一年多的馬浪突然消失了。
他給朱力亞的留言是,回自己的國家有事,很快就會回來。
但此後朱力亞再也聯繫不上馬浪。
2004年4月3日下午,本應是平常的一天,對於朱力亞來說,卻成了她生命中最痛苦的日子。
匆匆找到朱力亞的老師開口的第一句話便是:「你知道嗎,馬浪感染上艾滋發病了,他早已被遣送回國。」
朱力亞後來也稱感觸最深的就是這句話,因為那一刻它才知道馬浪隱匿的真相。
第二天,朱力亞接到艾滋病檢測結果報告時,醫生只對她說了兩個字–––「陽性」。
「腦海里的第一反應就是一切都結束了,過去的快樂也好,或者說是自己得到的一些成績也好,都成為了雲煙。生命對我來說就是一片空白,過去的一切已經終止了,現在面臨的只有死亡吧。」朱力亞回憶道。
此刻才得知感染艾滋病的朱力亞,早已過了服用阻斷藥物的時間限制,切實地成為了艾滋病毒的攜帶者。
朱力亞也回想起有段時間自己有類似感冒的症狀,頭暈頭痛、噁心嘔吐。
當時她以為這只是普通的感冒症狀,殊不知,此時已經進入了被艾滋病感染後的初期急性症狀中。
絕望之下的「重生」
朱力亞面對着生命將它推至的絕望深淵,這其中也包括了無形但卻鋒利的偏見。
「從那一天開始,我的一切自由都被限制了,被禁止到教室上課,被禁止與同學接觸,甚至連說話都成了禁忌。我知道被傷害的感覺,也未想過去傷害別人。但是周邊都在無形地監視我,甚至我的去向他們都很關注。那天,他們監視着我買一次性的碗和筷子,用完後,餐具不能隨意丟,要等他們做處理,我的自由被嚴重局限。」
學校除了保留朱力亞的學籍外,再也沒有讓她回到教室繼續上課,曾經最好的朋友也拒絕與她相見。
甚至得知她患有艾滋病後的房東也將其趕出房門,朱力亞發現自己突然被這個世界拋棄了。
此後,很長一段沉淪的日子裡,朱力亞看到任何人,任何東西,包括路邊的一朵小花,甚至迎面吹來的風,她都覺得和她的世界無關了。
「艾滋是一個讓人完全失去尊嚴的疾病,不管你以前多麼燦爛輝煌,它都能在一瞬間讓你名譽掃地,只要被人知道你感染了艾滋,他們的第一反應就是你的道德有問題。」
心灰意冷的朱力亞也曾想過自殺,然而,卻因為安眠藥用量不足,沒有成功。
她也在巨大的心理壓力下喘不過氣,選擇了逃離,來到西藏。
她希望這裡的澄澈風景能讓自己找到靈魂的寄託,擺脫對艾滋依附的恐懼。
但在西藏的隱匿,並沒有緩解她壓抑的內心,朱力亞又一次選擇了離開。
此後的一個月里,朱力亞漂過成都、都勻、廣州,最後跟着一位志願者來到了河南文樓村。
這裡是中國艾滋病的重災區。
朱力亞走近了這些與她有着相同命運的人,但她看到的是一個個與病魔頑強鬥爭的生命。
她還看到了一位和兩個孫子相依為命的老婆婆,他的兒子與媳婦均因為艾滋病離世。
「等到我去到那裡的時候,我才覺得我自己並不是真正的弱者,我真的比他們還強,因為他們才是一無所有。」朱力亞對這趟特別之行,感觸極深。
她也徹底醒悟過來,意識到不能再消沉下去,要儘可能在有限的時間裡做更多對社會有益的事,要讓生命展現得更有意義。
中國首位公開艾滋身份的女大學生
朱力亞決定向世界發聲,公開自己感染艾滋病毒的經歷。
之所以這樣做,是因為她不想讓更多人承受自己直面的痛苦,而希望讓自己成為一面鏡子、一記警鐘,使迷途者警醒。
2006年,朱力亞開始了關於艾滋病科普的校園公開巡講。
在浙江中醫藥大學的行政樓報告廳里,朱力亞與七百多名學生一起,氣氛活躍。
當朱力亞問道「大家知道四六級改革嗎」、「知道超女嗎」,底下是齊聲的「知道」。
而當被問中國有多少艾滋病感染者時,底下卻都在搖頭。
朱力亞站在講台上以輕鬆的問答方式引出了講座的主題。
她以自身教訓告訴大學生們,我們所處的世界可能是不安全的世界,我們需要正視艾滋,更重要的是了解艾滋病相關知識從而做好防範。
在徵得校方的同意後,朱力亞取出兩個安全套向在座的同學演示如何使用。
不少女同學害羞得不敢直視,而男同學在互相竊竊私語着什麼。
朱力亞還邀請一位同學上台,親自教他將安全套套在模具上。
朱力亞還設計了更精彩的環節,她用舞台短劇演繹了防艾的ABC原則。
劇情為當女主在男主家中吃完火鍋被強烈要求留下時,遭到女主的拒絕。
但男主此時以分手要挾,女主一時找不到理由脫身……
這時,朱力亞問大家女主應該怎麼辦時,台下本是一片笑聲的同學們也一時拿不出了主意。
朱力亞便乘勢向同學們詳細介紹了艾滋自我保護的ABC原則:
「A」代表禁慾,青少年應儘量避免婚前性行為;
而「B」指導我們如果不能堅持就要學會忠誠,忠於性伴侶;
要是這兩點也做不到,就要用安全套即「C」原則來降低感染風險。
講座結束後,朱力亞說道:「我自己也曾經是一個單純的大學生,我根本未曾意識到危險的存在。這都是我的無知才導致了今天的結果」。
象牙塔里的他們是相對懵懂單純的,但今後必然會面對社會中的種種現象,可能會誤入歧途,所以未雨綢繆未必是件壞事。
短短的兩年時間,朱力亞不僅走出了那段遭受了生活的困苦、疾病的困擾和心理被折磨的日子,還敢於面對公眾,用自己的行動為防治艾滋病奉獻出自己的力量。
2006年12月1日,第19個世界艾滋病防治宣傳日到來之際,朱力亞出現在了杭大的講台上,這已經是她走進校園演講的第24站了。
同年,北京地壇醫院舉行了《艾滋女生日記》首發贈書儀式。
這是一本寄託着朱力亞的青春、愛情、患病以及希望的書。
朱力亞將書籍也帶給了北京紅絲帶中心的工作人員。
著名社會學家李銀河對該書作出了至高的評價:「這是一本動人心弦的日記,令我逐字逐句把它讀完,這在我的讀書史上是一個例外。」
顯然,朱力亞已經坦蕩的走上了「公開自己、挽救更多」的艾滋病警世宣傳道路,勇敢而坦誠地將自己的不幸遭遇和自強不息精神傳播世間。
朱力亞的事跡也感動了世衛組織。
她受聯合國兒童基金會誠摯邀請,遠赴多倫多參加有關艾滋病的全球青少年論壇。
除此之外,她還獲得了另一個身份——聯合國愛心基金會愛心大使。
後來,逐漸消失在人們視線中的朱力亞,在北京一家使館從事着日常管理事務,工作之餘不忘參加公益活動。
她的胸前仍佩戴着一枚紅絲帶的胸章,這是國家衛生部贈予她的榮耀,也標誌着她對防艾事業奉獻的使命。
在這之後,朱力亞再也沒有出現在公眾視野中,如今生活過得如何也已不得而知。
讓艾滋走出「象牙塔」
時至今日,我們已經走過了34個世界防治艾滋病日。
距離朱力亞作為中國首個公布自己艾滋病身份,也過去了整整16年。
艾滋病仍是當今中國乃至世界所面臨的嚴峻的公共衛生問題。
聯合國艾滋病規劃署在2021年的最新統計中列示,全球已有7750萬人不幸感染艾滋病病毒,多達3470萬人死於與艾滋病相關的疾病。
而這之中大學生艾滋病感染數量也依然高居不下,2021年還有約3000多名青年學生的命運因為感染艾滋病病毒而被徹底改寫。
中央財經大學教授王存同萬分感慨地說道:「這些數字令人觸目驚心。它背後隱含着的不只是年輕人的淪陷更是一個家庭的悲劇,甚至是一個民族的災難。如果承載着民族未來和國家的希望的大學生倒下了,中國夢何以實現?」
世界衛生組織榮譽總幹事陳馮富珍也在近日強調,青少年已成為中國艾滋病防控工作中最重要的人群。
如今,教育部也深知擔負的責任重大,持續而高度重視着大學生的預防艾滋病教育,會同國家衛生健康委積極開展豐富多彩的艾滋病預防教育活動,試圖在大學生群體中不斷擴大艾滋病防治知識知曉率,積極為遏制艾滋病傳播貢獻力量。
教育部聯合衛健委共同主持建設了《艾滋病、性與健康》課程。
截至2021年11月,累計選課大學生224.16萬人,累計選課學校1040所,占我國高校總數的35%。
目前,我國也有越來越多的高校設立起艾滋病病毒檢測試劑自動售賣機,供學生購買後自行檢測。
艾滋病毒尿檢包也隨之走進大學生的視線,採樣後,將樣本投入到尿液標本收集櫃後便可完成檢測。
而後,檢測者通過獨有編號就能在互聯網上匿名查詢檢測過程及檢測結果。
一系列防艾舉措已在校園中應運而生。
「生命至上,終結艾滋,健康平等」,成為第34個世界防治艾滋病日的主題。
社會仍需繼續攜手應對艾滋病帶來的風險與挑戰,為實現防治目標、終結艾滋病而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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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真的給我們很多幫助,特別是對愛情懵懂無知的年紀,可以讓我們有一個正確的方向
老師,可以諮詢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