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眼時評丨《愛情神話》：這一次，40+女人的愛情成為年度最佳

文/秋盈

也許，很多人從沒有想過，浪漫的愛情電影可以讓44歲的女人作主角。也許，更多人沒想過，中年女人的愛情真的很好看。

2021年年底，一部小成本、演員全員40+的都市電影《愛情神話》橫空出世，並悄然登上口碑巔峰，大有年度黑馬之勢。中年愛情故事成為年度最佳，恐怕連主創人員自己都想不到。

故事發生地在「摩登上海」，不要小看了這一點。如果說全中國有哪個城市最適合談戀愛的話，上海必然是其中之一。林蔭小路上鱗次櫛比的咖啡館、隨處可見的展覽館、美術館，十里洋場留下的國際大都會風情，還有那一聲聲韻味十足的吳儂軟語，都是「愛情」最有情調的背景。

但上海不止摩登。交錯縱橫的弄堂、堆滿舊家電、又擠又窄的老房子、精心挑揀的小菜、到處穿行的舊單車，這是日常、市井的上海。

在既講究「腔調」，又精打細算的上海地域生活中，中年人雞毛蒜皮、充滿尷尬和無奈的愛情得到了最恰如其分的表達。樂觀、甚至有點小資的市井生活，幽默的成人機鋒讓電影一掃頹唐，成為輕盈的生活解藥。

故事很簡單。演員徐崢飾演的離異單身男性老白，一個落魄的畫畫老師遇上了離婚且帶着女兒的李小姐。李小姐的自我描述是：差點考上同濟，也差點去紐約大學讀書，最後找了英國人老公，倒賠進去兩套房子。「一路走下坡路」。

然後，兩人開始了愛情的推拉。白老師的學生，丈夫被綁架，熱情奔放的格洛瑞亞以及白老師的前妻蓓蓓陸續登場。千萬不要以為這是三個女人為愛「撕扯」的戲碼，她們不僅沒有爭風吃醋，反而成為了一種同盟。在一場精彩的餐桌戲裡，她們張揚地表達了自己的愛情和生活立場——儘管三個女人都有令人唏噓的人生經歷：婚姻失敗，經濟拮据，但這並不妨礙她們認可自己的價值，不妨礙她們在愛情里、生活里掌握主動權，不妨礙她們的智慧與自信。三個40+的女人不是期期艾艾地等待被挑選，她們把握着愛情的節奏，生活的節奏，儘管也有略顯「悲涼」的時刻，但馬上又是抿嘴一笑，開始新的生活。

這種不批判、不刻意的女性主義電影，難以想象出自於90後女導演邵藝輝之手，還是她自編自導的處女作。所有的電影素材都來自她在上海6年的生活經歷。當劇本寫不下去的時候，她就到街頭走走，周邊逛逛，和鄰居聊聊天。靈感就在這種生活化的觀察和攀談中獲得。一方面，這些生活素材，讓電影從布景到對話極具真實感，甚至能聞到生活里塵土的味道。另一方面，也讓女性的主體觀不再是嚴肅教條的敘事。你看，生活中的中年女人就是這樣：有料、有膽。

老白和李小姐的愛情，可以說很難讓人看好。兩個離婚帶娃，經濟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壞的男女要走在一起，中間的算計可想而知。從房子的繼承、孩子的養育，甚至一雙昂貴的高跟鞋怎麼修理、怎麼歸還都在考量之中。影片中，一段對白含蓄地刻畫了中年男女的無奈。李小姐對着老白給她速寫的肖像畫說：「年輕時候，我最吃這一套了呀。」老白回覆：「現在呢?」李小姐略含苦笑地反問：「你說呢？」

是的，愛情當然不是神話，中年人的愛情更加不是了。這種沮喪和激情褪去恐怕是生活的真相，但又不是全部真相，因為第二天，頹喪、世故的中年生活又被幽默、浪漫的生活情趣消解。這是這部《愛情神話》最具魔力的地方，小資與現實並行，無奈與希望同進。

如果說，40+女人的人生全是「乘風破浪的姐姐」的話，未免不現實。但如今的電影至少敢於敘說一個事實，中年生活儘管不如意十之八九，中年女人固然有些不願回頭的經歷，但大笑一場，依然能成為光彩照人的愛情電影主角，這比年度最佳還要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