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樹–致我的暗戀

三個小時前，我坐飛機來到這個城市，為了見你一面。

我暗戀你多年，從高中開始，從未停止。高中畢業後，我一直留在老家，你舉家搬去了另外一個大城市上學生活，但這期間我也時刻與你保持着聯繫，以朋友的身份，陪你度過很多你難熬的時刻。但因距離的原因，我們已經有三年沒見面，一周前，你回到了老家，參加兒時夥伴的結婚宴席，我在街上去幫我爸買東西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你。你好像變了，又好像沒有，你穿着一件淡綠色的裙子，外面套了一件白色的薄外套，露出白皙的脖頸。你的頭髮比三年前更長了，在我印象里，你好像很少剪頭髮，一直都是留着長發的樣子。我看見你走進旁邊的超市買了一包紙巾，然後遞給了你身邊不遠處的一個男生，男生的臉背對着我，以至於我看不清他的樣子，也不知道他是誰，我突然覺得我有點可笑，但又忍不住想知道關於你的一切。那天晚上躺在床上的時候，我給你發消息，問你是不是回來了。過了很久才收到你回我的消息，你說對，回來參加朋友婚禮。我看着這短短几個字，心裡有一點失落，我知道我在期待什麼，我期待你給我一個既然回來了那為什麼不來看看我的解釋。我感覺自己有點自作多情，於是準備給你回一個那就早點休息，晚安的時候，你又發來了一條消息。你說對不起，因為今天有很多朋友都在那裡，大家很開心，多喝了一點酒，也玩得比較晚，所以一直沒有騰出時間來看你，我明天一早也要回去，你看我們下次找個時間一起玩，怎麼樣？我承認我在看見你這條消息的時候，心裡開心得像吃到了很多很多的糖，雖然你可能沒有其它的含義，但在我認為，我在你心裡，還是存在着位置的。那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夢，我夢見你在你老家的樓上喊我名字，我從街的另一頭跑過來找你。你開心的一直朝我揮手，我在樓下氣喘吁吁的看着你傻笑。從這個夢裡醒來之後，已是第二天中午了，我被我爸的電話鬧醒，迷迷糊糊接起電話聽到他讓我起床去幫他看着門店之後，才看到你在今天早上也給我打了電話，我沒有聽見。我慌忙給你撥回去，響了幾聲便撥通了，一撥通我便着急向你解釋着，你卻笑着打斷我說沒事，還問我下周有時間嗎？我愣了一會兒說，有。然後你說，下周你有兩天空閒時間，可以和我見一面，敘敘舊。我當時腦海里閃過了一些高中時下晚自習偷偷跟在你後面假裝送你回寢室的畫面，那個時候昏暗的路燈把我膽怯的影子拉得很長。

約好之後我便開始收拾去見你的心情，選了一些自己認為比較好看的衣服來搭配，但其實選來選去，我就只有那麼幾件衣服，最後我選了一件白色的印花T恤，下面搭配了一件深藍色牛仔褲，一雙帆布鞋。我還去理髮店把頭髮剪短了，我對自己的模樣沒有什麼評價，我只是知道自己長什麼樣子。但我很在意自己在你眼裡的樣子，你一直很不喜歡那種愛把自己裝得特別成熟的男生，你喜歡乾淨一點的男生，所以我從來不留鬍子，每天都會認真剃。收拾好這些之後，我感覺自己離你更近了，不是心裡，只是距離，我便覺得開心。

出發前的頭天晚上，我爸有些感冒，一直在咳嗽，我在自己房間裡聽着，心裡有些不是滋味。便去他的房間看他，我給他倒了杯熱水，坐在離他不遠的一個小板凳上看着他，不知道怎麼開口。過了一會兒我爸先問我，最近是不是有什麼開心事？我愣了一會點了點頭，然後說，我明天要去一個朋友那裡玩幾天。我爸問我哪個朋友，我說了你的名字，我爸好像對你沒有印象，努力想了一下沒想起來又問我身上有錢嗎？我說有一些，夠了。他便沒有再問什麼，只是讓我快去睡覺，他準備休息了。走出門的時候我回頭看了我爸一眼，想說一點關心他的話，但喉嚨乾澀得發不出聲音。我和我爸的關係很微妙，從他和我媽離婚之後，我們的關係一直是這樣彆扭得正常。我很少向他講起我的內心生活，也從來沒有對他講起你的事情，我跟他就像兩個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的陌生人，但血液里的融合又讓我無法對他冷淡。

我在第二天背了一個雙肩包踏上了去見你的路程。一路上的心情有些雀躍，飛機在三個小時後落地，我呼吸到了你生活着的城市的空氣，心裡被某些東西灌注着，有些迷醉。我給你發消息說我到了，沒一會你給我打電話，讓我先打車去一個地方，你在那裡等我。那裡不太好打車，我走了一段距離才叫到一輛出租車，坐上車之後又給你發消息說我上車了，應該半個小時就到。你發了一個乖巧的表情。我掩飾不了自己的期待，看着後視鏡里自己的笑臉，突然覺得一切值得。

我在四十多分鐘後下了車，因為某一段路堵車的緣故，遲了十多分鐘，我一下車，便有些着急的尋找你。你說的地方是一家日式餐廳，我站在門口，猶豫着要不要進去看看的時候，聽見有人叫我的名字。我轉過頭，看見了你。你沖我揮手，和那天晚上的夢一樣，你的臉上充滿着喜悅，開心的朝我揮手。在我失神的片刻，你已走到我面前，看着我說快進去吧，我們先去吃飯。然後我跟着你走進了餐廳。

吃飯的時候，你一直在向我講述着你在這個城市生活的種種，陌生的，熟悉的，新鮮的，都一一記錄進我的大腦，我很開心，你對我依然這麼健談，就像是朋友，哪怕你根本不知道我對你的喜歡，已經深到你不用說一句話我便能朝你奔去的程度。聊到一半，你突然接了一個電話，然後問我，想不想去見一個老朋友？我想了一下，問你哪一個老朋友，你卻說去了就知道了。然後我便被你拉去見了那個老朋友。

見到他的時候我還是很驚訝的，畢竟在高中的時候我還差點和他打一架。我和他的關係一直就不太好，因為在我的印象里，他一直是學校里那種不務正業四處混的男生，每天都在走廊上向路過的女生吹口哨，還一臉挑逗的模樣，我有幾次都看見他朝你很不懷好意的微笑。那個時候你成績比較好，是班裡的課代表，每次有試卷科任老師都會讓你去辦公室幫他一起批改，他的班級就在辦公室旁邊，你一走過去他就會朝你笑，但他不會吹口哨，就只是對你笑，在我看來，那就是一種噁心的，不禮貌的微笑。所以我在某一次放學看見他把你攔在樓梯口一直騷擾你讓你有點害怕後，當天晚自習的時候便給他寫了紙條約架。我約的是第二天晚上十點在學校後操場旁的一個空地，那兒以前是個小山包，後來被剷平了就一直空着，我在第二天晚上九點半的時候翻過圍牆，坐在空地上等着他，但一直等到十點半他也沒來，我有些生氣他是個孬種，不敢應戰，於是準備衝到他寢室里和他打一架，結果去了發現他不在寢室，問了他室友，才知道他下午沒來上課。我悻悻的走出了宿舍，心裡很不痛快，想着下一次一定要揍他一頓。但是第二天便從其他同學口裡得知，他前天晚上翻牆出去上網的時候不小心掉下來受了傷，臉和腿都磕破了，現在還在醫院。對於他這種情況，我只是冷冷的想着也算是他調戲你的報應，便沒有再去揍他的打算了。我和他的照面打得很少，只有那一次我們去參加一個共同朋友的生日派對，在一個KTV里，他最後一個到，進來就十分熱絡的說着不好意思朋友們，然後自罰三杯。我坐在最邊上，看見他一仰頭喝了三杯之後，便沒有理會。過了好一會兒，大家都喝得有一些微醉了，有同學建議玩猜拳，輸了真心話或者大冒險，大家都同意玩，於是他第一個來，問誰跟他來猜，有個女生很開心的舉着手說要和他來猜拳，於是他倆開始猜拳，第一輪他就輸了，他選擇了真心話，女生問他有沒有喜歡的人，他說有，女生又問是誰，他白了她一眼說你不知道一次只能問一個問題嗎？然後又換人，輪着幾次下來他都是贏，到我跟他的時候，我輸了。我選了大冒險，他看了我一眼，然後讓我在這裡面選一個異性朋友表白，我一開始是拒絕的，但又那麼多朋友在，我也不能讓他們覺得我輸不起，於是我巡視了一圈，選中了一直沒怎麼說話的一個女生，對她進行了沒有感情的表白之後，就退出了這場遊戲。散場的時候，他走到我面前遞給我一根煙，我看了他一眼，說我不抽煙，他就輕蔑的笑了。然後沖我擺擺手，轉身走了。

記憶突然拉回到這一刻，他站在我面前，沖我笑了兩下說好久不見哦老同學。口吻和以前一樣，痞痞的音調這麼多年依然沒有變化，除了着裝上有些乾淨一點，其它的好像沒有什麼變化。我象徵性的應了他兩句便不再開口。之後你帶着我們去玩了密室逃脫，晚上又去了一家中餐館吃了飯，一天的時間轉瞬即逝，我與你度過了三年來的第一天，我很開心之餘，也很煩悶，因為並不是我們兩個人單獨度過，他夾在我們中間就像一顆刺，細細的又總是讓我感到不舒服。所以在他先行離開後，我站在馬路邊問你，畢業之後他也一直在和你聯繫嗎？你看着我，遲疑了一秒，告訴我，其實你和他在高三那年在一起過。